的时候,他便把对国家和对民族的爱转化为对弱者的爱,对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的爱,因此,转了一圈,他依然回到了平民文化的跑道上。系里其他的教授谈到杨老师时,爱用一个词叫‘学贯中西’,但我始终认为在他的身上体现出来的永远是西方文化占主流。他反对强权,反对恃强凌弱,反对*,主张所有政府的行政行为都必须在法律许可的范畴内进行,这都是西方民权文化的根本和精髓;至于他主张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高于一切,只是他做人的底线吧了!虽然他提到故宫和长城时似乎没有赞美的意思,可他心里仍是对民族文化的博大精深叹为观止的。我第一次和他来北京开会,他就务必要我去看看两个地方,如今你第一次来北京,他仍是要你去看看两个地方……”

“师兄,你的意思到底是觉得杨老师的说法正确呢还是不正确?”陈蕊听得糊里糊涂,问道。

小刘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对杨老师有看法,对吗?”陈蕊又问。

小刘仍是不置可否。

他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叫陈蕊上车。坐到车上,只管给驾驶员指路,一会儿这,一会儿那,却不再和陈蕊讲话。

到了建国门外,车停了下来。付了车款后小刘才告诉陈蕊:“咱们去慕田峪吧,八达岭太远了,游客也多,没啥意思!”

陈蕊欣然同意,她说:“师兄,听你的,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们转乘了一辆到怀柔的中巴,到了怀柔后又转乘旅游公司的旅游车。一路上,小刘和陈蕊几乎都没有交谈。

到了长城脚下,抬头遥望着莽莽群山上逶迤起伏的古长城,陈蕊心里真的就像杨教授说的那样心潮澎湃。

游人不多,疏疏拉拉的漫步在盘山小道上。

陈蕊不知道小刘为什么不高兴,因此,一边蹬山,一边故意拿话去问小刘。可是,不论问啥,小刘都总是苦笑着,不回答。最后,到了城墙上,歇息下来,陈蕊不得不追问道:“师兄,你不高兴?”

小刘取下眼镜,用餐巾纸擦拭镜片。擦拭完了,重新戴上,眺望着远处黛青色的山峦,他喘了一口粗气,说:“人算不如天算,出国的事又泡汤罗!”

“为啥呢?”

“你难道不清楚吗?杨老师回了学校,我的论文答辩和出国的事仍得由他负责。只要是他负责,咱就出国无望……他不信任我!”

“怕你出国了不回来?”陈蕊问。

小刘点了点头:“其实回不回来是我自个儿的事,他干嘛要把他的爱国情结强加于我呀!那么多留学生出了国都不回来,他管得着吗?”

“他生病了,可能系上要指定其他教授负责吧!”

小刘摇头:“他的个性你应该了解,他带的研究生是容不得别人来插手的!”

陈蕊望着小刘,思索着,劝慰道:“师兄,出不了国就不出国吧,留下来,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小刘斜过目光瞧陈蕊:“你太天真了……我们这一代人比起你们来最大的不同就是务实。我们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我们经历过的教训太多了。我们不敢相信任何人,包括国家的现状。寄予的希望越大,到时候失望就越大。不是我不热爱自己的国家,而是国家没有把咱们知识分子放到应有的位置上。你看吧,一个靠投机取巧,甚至是靠坑蒙拐骗起家的斗字不识一挑的暴发户,只要身上有几个臭钱,就耀武扬威的不得了,大大小小的官员围着他们的屁股转,生怕照顾不周到,而默默无闻地为国家真正做出了贡献的知识分子们呢,因为只有学问,没有金钱,到哪儿都有受白眼……所谓教书的不如卖红薯的,搞科研的不如下田捉黄鳝的,都是事实。知识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你说日子咋会一天比一天好呢?”

“杨老师不是很受尊重吗?”

“杨老师?”小刘目光紧逼着陈蕊,“有几个人能混到他那个份上。不错,杨老师很受尊重,所享受的待遇也极高,可是,除了他这种顶尖级的出类拔萃的人物,奋战在最底层的千千万万的其他知识分子呢,难道也能像他那样受到尊重么?社会的发展和前进绝不是只靠几个出类拔萃的精英人物就能推动的。精英人物引领航向;发展和前进,得靠大家来共同努力……”

“咱哥也是这么说,他说社会是靠老百姓来承载的,前进是靠精英们来推动的,用词不同,意思大致一样,可是,哥就坚决反对我出国后不回来。师兄,只要你能向杨老师做出保证,说不定他会让你出国的……”

小刘激棱了一下,陈蕊的话仿佛给了他一个提醒,猝然间,紧锁在眉头的阴云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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