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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教授从手术室里出来,将近凌晨3点了。绷带缠住头,使他面目全非。完全处于昏迷状态,给人的直观感觉便是木偶般的僵直。
处理完给氧、输液等后续工作,医生出去了,只留了一个护士在病房里监护和观察情况。护士告诉龙主任他们,杨教授要清醒过来,起码还有10来个小时,因此,要他们各自去休息。
高干重症室是套房,里面有卫生间和陪伴床。龙主任见一时等到不到杨教授脱离危险恢复知觉,便决定听从护士的安排,和行办罗主任一道去酒店的房间里休息,待天亮后再过来探视。
本来龙主任叫小刘和陈蕊也一块儿去休息,只留唐妈配合护士护理,可陈蕊坚持要留下,小刘也坚持要留下。师生之间的感情可以理解,没有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不下,不愿意离开,是情理之事,所以,龙主任也没有勉强。
护士量过体温,又查了心电图和血压,对小刘说:“一切都很正常,不必担心。时间不早了,你们轮流在陪伴床上睡一会儿吧,大老远的赶来,一定是很累的!”
陈蕊虽然觉得累,但心情紧张,因此毫无睡意。她劝唐妈到陪伴床上去休息,唐妈又推小刘。
唐妈是从湖南乡下进城来打工的快到50岁了的中年妇女,家里有老父老母,还有丈夫,和一个即将高中毕业的女儿。负担大,能找到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十分满意,因此,她总是尽职尽责。倒不是害怕杨教授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工作就失去了,更多的,她是觉得自己如果不尽职尽责就对不起杨教授。像她这种本分的乡下人,进城来打工,没有过高的要求,能够按时领到薪水,同时又能够得到一些基本的尊重,便非常知足了。这两点,在杨教授家里她都得到了。学校给她的工资是每月600元,外加一些补贴,总的算下来平均在1000元左右;而杨教授对钱没有多大兴趣,加之又没有亲属来分一羹一汤,所以,一旦有了散碎的零花钱杨教授大都慷慨的给了她,要她积攒着寄回家去贴补家用。东给一点,西给一点,一年下来,少说也有三五千。何况在杨教授家里,温文尔雅的杨教授也从没有把她当成乡下人和外人看待!她比杨教授只小10来岁,但杨教授却始终像她的父亲般关心她,体贴她,处处替她着想。这种主仆关系拉近了她和杨教授的距离,以至于外人到了杨教授的家里,往往都是把她当成了杨教授的家人。
唐妈对小刘比较熟悉,小刘是杨教授家里的常客,有时甚至吃住都在杨教授家里;对陈蕊,相对来说要陌生一些。但小刘旁敲侧击的告诉过她,杨教授也偶尔提起过,所以她知道有那么一个女孩,在杨教授心中有着特殊的位置。这次杨教授病了,她才第一次和陈蕊面对面的接触了。看见陈蕊的那一刹那,她便明白了杨教授对陈蕊好的真实原因,为此,仿佛慈母一般,她对陈蕊不仅有了亲切感,而且也充满了关怀和怜爱!
她推小刘去陪伴床上休息,作为年轻人,又是男同志,小刘哪里可能去唯一的一张床上休息得了。推来推去,小刘干脆叫陈蕊:“走,小师妹,咱们去外面散散步,等唐妈睡个安稳觉,说不定明天她比大家都更忙!”
陈蕊明白小刘的用意,因此,心领神会地答应道:“好吧!”她转而对唐妈:“唐妈,你就在床上睡一会儿吧,我和师兄出门去走一走,北京的夜景挺漂亮,不多看几眼恐怕以后想看还来不及呢!”
护士也劝说唐妈:“你那么大年纪了,身体累垮了不行,让他们年轻人出去逛逛一街吧,你自个儿睡!”
于是,唐妈不再推辞,她说:“你们去吧,我就真睡了!”
然后,取过塑料面盆,从热水瓶里倒出热水来洗脸。
从大楼的正门出来,是一块平坦的绿化地;绿化地的中央有一方椭圆形的荷花池;假山耸立在水池中,喷泉不间歇地向四周pēn_shè着水雾;霓虹灯的灯光映照在水雾上,五彩斑斓。
陈蕊和小刘走到水池旁,向水里张望。几朵荷花羞涩地闭了朵儿,伫立水面。看着荷花,陈蕊想起了校园,想起了校园里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她问小刘:“师兄,你说杨老师的病能治好吗?”
小刘正了正眼镜,抬头望大楼,他说:“我不是医生,无法做出判断。不过,治好与治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尽了最大的努力……作为一个教授,能得到如此的关照,系主任亲自守候在病床前,其享受到的荣誉和待遇都是许多像他一样的知识分子望尘莫及的!”
“龙主任很尊重杨老师,是龙主任自己要来的。你没听见龙主任说吗,守候在杨老师的病床前是他的良知和责任……”
“是啊,良知和责任,除了龙主任,中国又有几个官人能懂得做官的良知和责任呢?假如中国的官人都懂得尊重知识,尊重知识分子的话,那么,中国前进的步伐不会如此艰难……记得是法国臭名昭著的‘朕即国家’的国王路易十四说过的一句话吧,如果法国缺少贵族和官人,我5分钟之内可以封出几万个,如果法国缺少知识分子和艺术家,我怕是几十年都培养不出一个像样的。换句话说,改革开放,经济建设,要想培养出几个、几十个或者几百个亿万富翁轻而易举,只需政策稍稍的倾斜一下就是了,可是,要想培养出几个、几十个或者几百个顶尖级的知识分子和杰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