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躺在东屋的床上,一直在倾听着西屋的声音。西屋没有声音,她的心稍安。也许,元庆谋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到西屋,钻进他的被里。而且,钻进去之前,她给沙兔下了药,应该是睡得更沉,啥也不知道。
哎!英子长长地叹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总是神不守舍的,这是由于她太爱元庆谋了,而且越来越爱,难以自拔。
原先还没有爱得这样深沉。自从元庆谋因紫荷丢失而在山庄里发威,把人们打得七倒八歪之后,他的形象在英子心里变成了大树,一棵高大挺拔、上入云端的巨柏。他却又善于装软耍怪、胡言乱语、精明剔透,真是处处诱人!英子心里再也放不下他了。
英子知道自己傲,非常傲。因为她有个神广通大的哥哥,有哥哥骗取来的用不完的金钱,有美丽的容貌。在她的意念中,所有的男人都应该跪在她的脚下,供她驱使,为她服务。可她想不到,遇到了一个比她还心胸万丈、难以驯服的大男人、伟丈夫!
“冤家,冤家!”她在心里骂。
她知道,自己只会巧取豪夺、颐指气使,对元庆谋也是这样。她要得到他,却不屑于玩任何前戏,不屑于施展女孩子应有的温柔和甜蜜,却只会实打实、硬碰硬。她要占有他,强行得到他,也让他得到自己。只要她付出了,他得到了,按照元庆谋的性格,他就决不会反悔,而乖乖地跟在自己的后面。
可没想到,一切都是水中月、云中省,空欢喜。
最可悲的是,她心中明白,她不恨元庆谋。面对着一次次的失败,她还在痴痴地等待着下一次。更下一次。她这是着魔了,堕落了吗?她说不清楚。
唯有喟然长叹。
第二天早晨起来,元庆谋没有丝毫的异样表情,仍然大大方方的,与英子有说有笑的。躺在床上的沙兔也还是尊称她为姐。一切都很正常,英子心里落底了。她要筹划下一次,强硬的下一次,一定要得到他!
一个大汉过来,说艳姑找英子,英子当然得去。
可是。很多话都问过了。艳姑再找她。要干什么呢?
进了艳姑所住的院子,艳姑正坐在树下的矮桌前,沏着茶。艳姑让英子坐,英子很不自然地坐下。艳姑喋喋不休地说着茶的好处。英子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艳姑嗤的乐了,说:“英子,你看来心事重重啊!想家了吗?”
英子摇摇头:“我没有家。”
“田茂就是你的家吧?”
英子眼睛湿润了。这不好,很不好,应该矜持,应该掩饰,可英子现在竟然像个傻子,难以掩饰自己的想法。
艳姑同情地说:“英子,你虽然刚来。但我已经看出来了,你非常聪明,就是在处事上,喜欢直截了当,直来直去。恐怕你对田茂。也是如此吧?”
“不……”英子含含糊糊回答,却没有更多的词,因为艳姑说到她心底去了。
艳姑笑了:“哟!我的小姑娘,被爱情弄昏头了吧?其实,我见过紫荷,她的模样,是万万赶不上你的,你干吗要自卑呢?只不过她比你先遇到田茂,占了先机。你是能够把田茂的心,拽到你这边的。”
英子长叹了一口气,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蠢笨了。现在可是深入虎穴啊,任何一点不谨慎都会送命。这个艳姑,是不是对她施展阴谋诡计呢?
艳姑起身道:“你随我来。”
英子迷蒙,但只能随她走。进了屋,只见屋地中央摆着一架琴,油光闪亮的。
“英子,你会抚琴吗?”
“会。”英子说完就后悔了。不应该承认会弹琴。可话已出口,难以收回了。
艳姑笑道:“你试试,让我听听。”
英子席地而坐,艳姑陪坐在旁边。英子抚起琴来。琴声叮咚悦耳。英子在心里咬咬牙:遇山过山,遇河搭桥吧!事已至此,随弯就弯吧!
琴是好东西,是英子的至爱。她爱弹,爱听那优美的旋律: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英子沉醉到乐曲之中了。她的面前展现的是小时候的情景。她的父母去世了,大她二十多岁的哥哥牵手拉着她。哥哥有师傅,要学艺,就把她寄养在胡奶奶家里。胡奶奶带着她,一步步地教她学剑,学琴,学舞,学诗。十五岁那年,胡奶奶死了,她哭得死去活来。而哥哥却发达了,拥有了山庄,哥哥取名为“华梦山庄”。哥哥把她接进山庄,宠她,爱她。她成了哥哥的心肝宝贝,骄傲地享受着美好的一切。
可现在呢?
她的泪水流下来,琴声停止了。
艳姑鼓掌:“好,弹得真好!”艳姑拿过她的手,仔细地看:“这手虽然长年干粗活儿,很粗糙,却又会弹琴,真是难得!你能告诉我们,你是怎样学琴的吗?”
英子心里早就明白,艳姑会有此疑问。因为她只是一个干粗活的女孩儿,怎么会像富人一样,善于弹琴呢?
“哎!”英子长叹一声,“其实,我原先家境是很好的,就住在泗南城里。父母让我学弹琴,做女红,我都做得很好的。后来,城被毁,父母都死了,我便被人掳走。我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