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枉?”
站在办公室中央低垂着头的俊美男人慢慢的抬起头。
老土的黑框眼镜不见了,露出一双清澄而漂亮的黑眸。
失去了眼镜的阻挡,向来温润的眉目显得有些细长而无情,办公室大片落地窗窗帘在男人的背后全部拉起,露出夕阳西斜的明亮迷人全景,天边火烧云火红一片,细碎的残红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男人清俊的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光晕,配上男人此刻有些淡然无情的眉目,看起来更觉惊艳,全然一副让人屏息般的美人美景。
但苏肆和南欢都没有赞叹此刻美人美景的心情。
苏肆愣愣地看着那个像雷枉又不像雷枉的男人,明明是这几年来已经互相熟悉得连他微笑的弧度、眉目轻扬的角度、嘴唇纹路、眼睫毛多少都能如数家珍的男人,她却觉得仿佛像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
好像从来不认识一样。
二人视线对上的那个瞬间,苏肆完全不敢相信那是雷枉。那人的眼神太冷,表情太淡,视线明明跟她对上,却像穿透了她看着别人。向来温和的眉目失去了眼镜之后,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清俊的轮廓之间若隐若现地闪过几丝邪气。
雷枉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截然不同了。
更让苏肆不敢置信的是,他们遍寻不着的童斐正在他的身边。
此刻,他单手状似扶着童斐的肩膀。童斐面对着正门,苏肆等人从门口进来的角度,正巧能看到他微微垂下头紧闭着双眼,胸口染了一大片血迹。那里有一个巨大的伤口正在簇簇地流出大量鲜血。
雷枉另一只手轻轻抵着童斐的伤口上面,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指沾染他白皙修长的手掌,再顺着手腕蜿蜒滑到袖口挽到手肘处的手臂,而后再慢慢一点一滴隔空垂滴到地上,在地上啪嗒啪嗒地晕开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雷枉的脚边,躺着安东雷、还有程彻、温尔希,所有在总部驻守的剩余人员都安静地伏在地上,无声无息地仿佛已经死去了一样。
沉默被这一幕瞬间打破,苏肆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像话。荒诞、不信、如同做梦一样的各种复杂感想快速闪过脑海。所有语言到最后只变成一声叫唤:
“雷枉!”
她下意识上前几步。南欢用力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拖回去不让她过去。看到满地未知生死的同伴,脸色向来温和的他也难掩怒意,一边警戒地看着雷枉。一边厉声问苏肆:“你认识他?!”他直觉眼前的男人极度危险,不宜接触,而苏肆这个表现,看似跟眼前男人非常熟悉。
“我……”苏肆难得有些哑口无言。
“他是谁?难道他就是那个使神的主人?”
“不,不是的……”苏肆下意识否认。但是她想辩解一下,却找不到语言。雷枉是谁呢?以前是她幼儿园玩伴?现在是她的同住人?她一时间有些混乱,就连以前牢牢记得与雷枉之间的记忆,好像突然之间也记不起来了。
一直以来,雷枉都是温和善良的,他是个身上没有任何“念”的人。是百里挑一的表里如一。她完全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看到这种场面,雷枉现在浴血在同伴之中,一副“我就是凶手”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是无辜的。
刚打开门的瞬间,她曾经怀疑过他并非雷枉,但是男人眉目眼角的那股熟悉之感,熟悉到就算有其他人伪装她也能发觉是不是本人,因为只有他,才会让她看一眼就能令心脏毫无预警罔顾主人的意志而急速跳动起来。
这人,不管他是谁,都是她最喜欢的人。
“他和我住在一起,他性格很好的……最近混沌虚空入体的人太多了,他可能只是被控制了而已。”苏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这理由很牵强,但是她宁愿去相信她说的事实。
因为如果……并不是这样的话,怎么办?
南欢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你疯了?”
任谁也不会认为眼前的男人,只是一个被混沌虚空入体的人而已!
祁冷笑一声,从进门一开始就没和雷枉对视过。
而雷枉,也依旧是他们进门的姿势,身体完全没动,他单手仍旧半扶着童斐,任由鲜血流了满掌,而后滴到地上。仿佛没看到他们,也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说话。
苏肆脸色板得很直,她看着雷枉道,“南欢,你别急,他只是被混沌虚空入体而已,等我把他身上的恶念都净化了,他就会恢复过来了。”
“苏肆!”南欢不笨,他自然看出眼前的男人对苏肆的含义,但是他想不到她会如此……不愿意接受现实!“你不要傻,他才不是什么混沌虚空入体,你没见过混沌虚空入体的人吗?是他这个样子?他能把童斐他们打成现在这样,还会只是被混沌虚空入体失去控制而已?你清醒一下!他最大机会是那个使神的主人,再不然,也跟那个使神有关!”
“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苏肆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喃喃道。
“苏肆!”南欢生气地大喊:“你不要逼我再杀了他之前先杀了你!”
他脾气历来是爆脾气,待了年纪渐大才稍有收敛,被苏肆这模样弄得差点没忍住恢复本性。“我不管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你难道没看到地上吗?你睁开眼看看!那是我们的同伴!现在正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你若是还惦记着你的儿女情长,那你滚到一边去,我去把这个家伙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