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掏出手绢,掩住口,眼角眉梢,尽是满满的笑意。
眼前的裴琅着实令她满意。
面如冠玉,鬓若刀裁的少年公子,身着牙白织锦长衫,腰间一条墨兰暗纹缎带,坠着一块碧绿蟠龙玉佩,说话时彬彬有礼,笑得谦恭又温和。
府尹夫人娘家姓梁,是江南大族。此次进京,携了一双儿女,长子裴琅,次女裴玥。
裴琅与沈江蓠一般大,正好十六岁。裴玥与沈江芷年纪相仿,只差了两个月。
老太太亦是满意得很,说起来裴琅、裴玥都是她的侄孙辈。此刻,她一手拉了一个,在身旁坐下,不禁想起业已去世的同胞姐姐,红了眼圈:“这玥儿与她祖母倒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梁夫人担心老人家伤心太过,赶紧接过话头:“都是这样说呐。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京,本来不打算带她一起来的,可她非吵着要来看看。我想着,长这么大,京城里许多亲戚她尚未曾见过,于是跟老爷说了,才带了她来。”
裴玥在一旁低下头,娇嗔了一句:“人家很乖巧听话的。”
屋中众人都一齐笑起来。老太太尤其开心,吩咐珍珠:“把我昨儿挑的东西拿出来。”
在他们到之前,老太太早已备下了见面礼,拿给裴琅和裴玥。裴琅是一部书、一端古砚、两块墨。裴玥是一套首饰。
老太太指着那端砚说道:“这还是当年我父亲,也就是你外曾祖给我的,如今给你,也是个念想。”
裴琅赶紧致谢:“老太太厚爱,孙儿有愧。”
老太太一把扶起他:“好孩子,好生读书,日后上进就不辜负我这个老太婆的心了。”老太太又细问了一番裴琅读书的情况。
梁夫人纵然有心低调,仍是扬起了眉头,满脸是遮也遮不住的得意。原来裴琅已经下场考了秀才,并且中了案首。
“侥幸而已,裴琅自知仍有许多不足。”一旁立着的裴琅神色倒颇为平静。
听到这里,赵夫人看着裴琅,左看右看,说不出的满意。
“秋闱在即,琅儿势必蟾宫折桂。”老太太也甚是欣慰,她向来喜欢会念书的子弟:“你父亲学问就好,还有你表叔,不是我老太太自夸,文章亦是不错的,你要多向他们请教。”
裴琅立马称是,又谦逊道:“孙子年纪尚轻,阅历不足,今年秋闱并无把握,是以不打算参加,待三年之后再说罢。不过难得进京一次,自然不能错过向表叔请教的机会。”
老太太闻言一笑:“是了,你也才十六,读书要紧,身子更要紧。”
“老太太,不如把家里孩子叫过来,让他们兄妹见一见?”
“倒是我糊涂了。”老太太笑着连声说:“赶紧请江蓠他们过来,让他们小孩子一处玩笑去,总跟着我们大人,拘得慌。”
沈江蓠带着弟妹就在偏厅,是以下人一请,即刻便到了。她先是带着弟弟妹妹们给梁夫人请安,再是与裴琅、裴玥见礼。
乍见到一身白衣的裴琅,沈江蔓与沈江芷在屈身时都微微红了脸。她们在偏厅自然听见这边的对话,知道这个裴琅已中案首,居然还生得如此英俊,即使心里没有其他想头,架不住一腔柔软的少女情怀,两人便都有些害羞。
还有些说不清的悸动像小虫子轻轻咬了一下心底。
沈江蓠倒是神色如常,心境也如常。倒不是她主角光环,定力超强。想前一世初见裴琅时,她也很为他的外表震动了一把。可如今,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虽有一副水嫩的样貌,里头可不是什么少女心,而是一颗结结实实长了茧的妇人心。
在她看来,裴琅不过是毛头小子一个。况且,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别看这小子现在人模人样的,说着念书上进,其实压根不爱这一套。
裴琅确实是才气过人,不过后来让他名动天下的却不仅仅是他的才华。沈江蓠记得裴琅后来中了会元,可是殿试前夕,在家中留书一封,只写了八个字:“世人扰扰,天下可笑。”就此出走,一时之间被传为奇谈。
虽然是亲戚,但是到底男女有别,又都年纪不小了,是以沈江蓠带着姐妹们与裴琅、裴玥见过礼后,略微说了几句话,便男女分开。沈江夔、沈江节带着裴琅去了前院。
赵夫人微笑着看几个孩子离开的背影,心情格外舒畅。她有自信,自己女儿绝对是最出色的那一个,刚刚裴琅在沈江芷面上稍作停留的目光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于是到嘴的茶回甘得尤其悠长。
沈由仪下朝以后,是与裴见远一道回的家。两人与几个子侄一同用了饭,待饭毕,两人举杯又共饮了一回。沈由仪心下甚是畅快,对裴琅的为人、学问都十分满意,进了主院之后,嘴依然没合上,对裴琅是夸赞有加。
赵夫人服侍沈由仪换了衣服,说道:“表弟妹带着玥儿、琅儿住了梨香院,那边安静,地方又宽敞。”
沈由仪点点头。
丫鬟端了茶进来,赵夫人与沈由仪两边坐下。沈由仪端起茶啜了一口,赵夫人接着说:“我也看琅儿不错,只是终身大事,自然要多看看,选一个咱们大人放心的,儿女们自己也愿意的。”
“你说的不错,请见远一家来小住,一来是见见这些小辈,更重要的还是亲戚的情分。”
“可不是,今儿老太太见了他们也很是高兴。我想着明日设一席家宴,在园子里好好请弟妹一回。琅儿年纪虽然大一点,但其他孩子们都还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