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受了月白色男式披。
不过书还是要看的,她便隔几日叫杜嬷嬷里按着次序换一批书回来看。
先是历朝历代的史书,然后到各项杂记博闻,再到一些民间小品,甚至连兵书都能翻上一翻。
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崔翎觉得真是精辟,她从这些书中看见了这几朝波澜壮阔的历史,也看见了四海江山,甚至能通过别人的游记,结合前世的见闻,勾勒出江南的清新,塞北的辽阔。
倒是袁大郎好几次进泰安院给老太君请安时遇见,问五弟妹为何不再了。
崔翎生怕他看出来什么,总是笑得十分天真无邪。
偶尔也像女儿对父亲般撒娇,“这天越来越冷了,还是窝在泰安院里舒服。”
袁大郎见她脸色平静,并没有什么遮掩,这才不再多言。
崔翎知道,其实袁大郎说得推开窗便是满园风景,景致优美,又安静,的确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不属内院,就算没有男客误闯,碰见了护卫小厮也总不大好。
袁五郎信中字字诛心的警告言犹在耳,她虽万分气愤鄙夷,奈何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何况,在崔翎内心里,其实还袁五郎还是抱有歉疚的。
很显然,以如今他们两个的现状,恐怕是不大可能像几位兄嫂那样琴瑟和谐了。
但四嫂又说,袁家的男人不兴纳妾。
从跟着太祖打江山的曾曾祖父起,袁家便有条不成文的家训,除非四十无子,否则不容纳妾。
崔翎当时还傻乎乎地问道,“那为什么三哥会有个庶子?”
四嫂叹息了几声,目光里流露的不是鄙夷不屑,而是敬重,“三哥啊,是个好人!”
原来,三房名下刚满周岁的七哥儿袁珀,并不是三郎袁洛的子嗣。
袁珀的生父是袁三郎打小一块长大的随从,名叫桂墨。
因是外头买进来的孤儿,所以就跟着主家姓袁,和袁大郎的长随桂书一样,行了桂字辈。
说是长随,其实也跟兄弟没什么两样。
打小一处吃喝,一起读书练武,后来又一起征战沙场并肩作战,感情十分深厚。
五年前和突厥一战,世人皆知镇国将军的第二子为国捐躯。
但很少有人知道,袁三郎也遭遇了险境,九死一生。
当时,是桂墨舍身救主,才挽回了袁三郎的性命。
但桂墨却因此断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
身有残疾不能再上战场,在桂墨眼中,他自己便是一个废人。
尽管袁三郎替他买了大宅,配了仆役,赠以足够下半辈子宽裕生活的重金荣养他。
但桂墨却性情大变,他酗酒、豪赌、嫖。娼,自暴自弃。
前年冬天,他喝醉了酒与人豪赌输光了家产,连身上的衣裳都被剥光了,赤条条醉倒在太平街上,第二天巡街的衙役发现了他的尸体。
袁三郎替桂墨敛葬时,有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自称是春风楼的姑娘,她说桂墨包养了她两年,如今她肚子里怀着的正是桂墨的孩子。
不论真假,袁三郎都希望能给桂墨留个后。
所以,他将那女人养了起来,等她生下孩子,又给了她重金送她回了老家。
至于生下来的男孩,他则抱回了袁家。
对外自然不好诡称是廉氏所出的嫡子,毕竟廉氏的肚子没有隆起过,这骗不了人。
倒也没有刻意对人说是庶子,他的本意还是想给桂墨留下一点血脉。
但袁三郎和廉氏商量过后还是觉得,这孩子既在他们膝下养大,还是要给他个名分比较好。
否则,若是珀哥儿大了,知道了自己与府里其他兄弟的区别,心里不自在还是其次,外面别人的看法才是令人担忧的。
珀哥儿的生父是袁三郎的长随,而他的生母,却是个娼。妓。
袁三郎和廉氏都希望桂墨的儿子将来过得好。
镇国将军府的庶孙,虽不是廉氏肚子里出来的,但身份也要比寻常人家的孩子尊贵不少。
有了这个出身,将来读书做官,不论做什么,都要简单容易许多。
是以,才将珀哥儿序了宗,排了辈。
这原本是件有情有义的好事,但因为要照顾珀哥儿的感受,所以秘而不宣。
几经传播,到后来,便成了盛京城里人人皆知的茶余饭后话题,“镇国将军府的三爷在外头养了个外室,生了儿子也不能进家门,袁三奶奶倒是宽厚仁慈,叫人将那孩子抱进府里养在了自个膝下。”
崔翎知道了珀哥儿身世的真相,倒是对三嫂越发敬佩起来。
本来嘛,桂墨救了袁三郎,这是他身为长随的使命,袁三郎感激这份救命之情,安顿好桂墨的生活,也是他应该去做的回报。
这算是有情有义。
但三嫂却原不必承受这些的。
在一个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门,丈夫抱回来个未满月的孩子,这还真是件打脸的事。
哪怕后来坊间的舆论间总要加上袁三奶奶宽厚仁慈这句话,但廉氏在娘家、在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之间,哪怕是在夫家的亲戚面前,这份面子算是丢了个干净。
换了别人,想来是要和丈夫翻脸的吧?
但三嫂廉氏却并没有。
她对外头那些暗讽她不得丈夫心的言论视而不见,一心一意地教养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反而给她带来许多讥讽嘲笑的珀哥儿,将他真正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也没有和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