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云层牵引她走在从未谋面的乡村柏油路上,视线能够接触到几百米开外的高墙。随着脚步的递进印现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庞大,道路两旁壮硕的梧桐也遮挡不住它强大的身影。
垄延监狱离开美丽繁华的海滨城市一百公里,这里没有喧闹,高高的围墙可以隔住一些有规律的集合音,围墙顶部缠绕着环形的电网。雪玲两手拎着大号的方便袋,背后还有一个鼓鼓的双肩包。
检查完证件和衣物,她来到了探监室。她一直走到最前头的椅子上坐下来,等待着堂哥的出现。几分钟后,居中的那扇灰色轧钢门有了动静,等它平移开来以后,走入眼帘的正是堂哥牛成亮。
他剃着板寸头,穿着件深蓝色的囚服,左胸标有156的编号,编号上有他的名字,但人常用的名字在这里却不重要,因为它比编号小了一半。他走近雪玲的时候才露出久违的微笑,雪玲看见哥哥欣喜地站起来双手抚摸玻璃。
“哥,哥。”她迫不及待贴着玻璃窗喊道。成亮一手伸出食指一手做出听电话的动作示意她抓听筒。雪玲一反应过来就急切地抓起电话:“哥,你瘦了。想不到我们是以这种方式见面。”“不瘦,可能是头发剃短了的原因吧。那么远的路以后就别来看我了,我在这里很好。”“怎么可能好,我来这边工作了,看你方便,每个月我都会来。”“在家不是好好的,一个人出来让人怎么放心。”“你不好,我怎么好得了,我天天觉都睡不着惦记着你。”“我真是害苦了你们,你爸妈还好吗?”“我们都好,现在就你不好。”雪玲都快要哭出来。
成亮隔着窗摸着她的脸部所在位置,雪玲紧紧地将脸贴上去,还是滚落了两行泪水。“你一向都说自己是男子汉,可不能徒有虚名??!背闪撩闱啃w拧!翱上?颐鞘切置茫?蝗痪妥瞿愕呐?恕!毖劾峄构以诹成系难┝崴盗司渚?说幕坝铩!坝掷戳耍?哟嗽俨恍硭嫡饣啊!背闪了煽?舯恋男那樽?铝恕!八底磐妫?嘀姓依职樟耍?愠隼匆院蠡拐娌缓谜胰恕!薄澳鞘呛蠡埃?a簦 背闪恋难壑橐廊击詈冢?a粒?菔被姑患?胁咨8小?p> “你每天在这小块地方怎么度过的?”“很简单,就是工作、学习、吃饭、睡觉。”“吃得饱饭吗?工作,这里还能工作?有钱拿?么?”“就是生活场所简陋,温饱没问题。当然要工作,要不怎么叫劳教,基本没工资,就是发点零花钱打进卡里。”“剥削!”“嘘,别瞎说,我们都是没了自由的犯人。”成亮做了个让她小心说话的手势。“那你把卡号告诉我,以后我每个月给你打钱进去。”“不用,在这里有钱也花不掉,你一个人在外也不容易。对了,你上班了吗?”“我有的是钱,爸妈又没要我的,都让我存着。应该给你用,你为我用了不少钱,难道这点良心也没有吗?我知道,监狱里有钱还是好过多了,不要说这没价值的话题,钱算什么,不能让我哥为了区区几个小钱受了委屈。”雪玲一大堆的温暖话,让成亮惭愧不已。
“你真要呆在这边吗?”成亮还是不太放心。“绝对的,直到你出来。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做了个开心的鬼脸。“教你的那点防身术经常练练,别被人欺负了。”成亮的眼里满载了对这个妹妹的关切。“谁敢欺负我这个健壮的肌肉男。”她说着弯曲手臂攥紧拳头做了个给力的姿势。
她的举止逗笑了成亮:“也好,我出来以前让你当当爷们,我好安心。”“什么?人家还是如花似玉的美少女来的,外柔内刚,让人猝不及防。”雪玲嘻嘻地笑着。“别大意,花花世界,鱼龙混杂,安稳点有好处。”“你就放心吧,只需等着我的月供就行。”“尽力而为,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回去。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工作?”“文员,就在一个小公司做文员。”雪玲很快就撒出了谎。“习惯吗?”“还行,慢慢适应,不行的话,我再换别的工作。”她说得倒挺顺溜。
一阵欢愉地谈话过后,狱警提醒探视时间到了。成亮依依不舍地背过身又想到了什么,“阿玲,你要是有需要帮助了就去找一个人,你记下她的号码,不要随便去麻烦人,不是万不得已不要打搅。”雪玲应允了成亮的话,记下了联系方式。
成亮说完话大踏步往前走,“哥!哥!”雪玲边喊边哭。他停了一下脚步没有回过头来继续朝那冰冷的轧钢门走去。他进入那个切面的同时电子门也恰时的关上了。雪玲久久地看着那扇门,说不出的心酸在体内钻涌。
她许久才走出那片被高墙包围着的空间,不停地回头也无事于补。她边走边回忆着小时候跟堂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像亲哥哥那样照顾自己,在她的心里,成亮是哥哥,也是她所爱的人,她爱的人就应该是这样。她明白这是多么的荒谬但还是摆脱不掉埋藏在心底深深的喜爱。
这种喜爱始于十四岁那年的春天,雪玲把那段作为毕生的经典回忆。一个休息日的下午,堂哥带她去摸田螺。他拎着竹篓牵着雪玲在高低不平的水沟边找寻着,田螺多的地方,他们就下去。成亮不要她下水的,只要她在旁边提着篓子就行,可她偏要下去,说要亲自体验。
待到竹篓装了过半的田螺,成亮就上坡去把它们倒进编织袋里。他还没倒好田螺,雪玲就滑进了水沟里,吓得成亮飞跑下去。他三两下把雪玲捞了上来,还好及时,只是呛了一点水,把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