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冯正松就成了救苦救难的“民族英雄”,而“空手套白狼”的余德禄和冯正柏自然就成了人人不快的蛀虫。
说话的是五位族老中年纪最大的一位,人称郭老祖,九十开外的年纪就是放在整个益州也称得上是长寿老人,比余德禄爷爷的年纪还要大上十来岁,膝下五世同堂、人丁兴旺,他本人则见证了余家四代里长交替,以前可从来不见他跳出来说什么,但今天竟然被冯正松搀扶着从村尾走到了村口。
“郭老祖,您老人家怎么这么说?我余德禄为人如何村里的老少爷们谁不知道,我是那等能做出空手套白狼坑咱们止马坝乡亲们银钱的人吗?”余德禄觉得心里很受伤,他之所以把老爹压箱底的棺材钱都拿来投资缫丝作坊,为的还不是三月三回来那日村里人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想着身为里长,不能为村民谋福利视为失职,这才挖空了心思人也累得脱了一层水地干,不曾想到头来被人说是“白眼狼”,三四十岁的人了,真相抹泪撂担子不干。
“不是,不是的话那你把帐给我们结了啊!”还真巧了,跳得八丈高要余德禄结账的正是郭老祖的小孙子郭老幺。郭老幺从懂事就跟在郭老祖身边侍候,郭家人口众多,有大家的一口吃的定然短不了郭老幺,可这人都有长大的一天,转眼郭老幺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了,谁都没义务再养着他,靠着嘴巴会来事,他倒是也好意思求着郭老祖竟然跟了他过活,有郭家人对郭老祖的供奉,他们一家子倒也能混个温饱,在止马坝并不是很受欢迎。
但这时候,他爷爷发了话,他再来咋呼,村民当中便三三两两又多了许多附和之声。
余德禄一时语塞,望向旁边的冯正柏,处理起村民间的小打小闹没问题,但真要较真关于金钱来往余德禄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冯正柏这时候也是回过味来了,扫了眼人群中说话的人都在看自家大哥,心里的苦味是怎么压也压不住。抓着这个间歇,冯初晴凑到冯正柏身边轻轻说了两句话,冯正柏先是犹豫了片刻,随即找了缫丝作坊门口的大石头爬了上去,吐气开声:
“诸位止马坝的父老乡亲们,要是当初我们银钱足够又何必用这种方式来帮大家解决蚕茧囤积的难处?现在既然有更好的办法德禄大哥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之前这事是我一力促成,你们也都别扯着德禄大哥不放了。缫丝这行当我还是个生手、手脚不快还耗费了些,你们要全部拿回去怕是不够的,现在这暂且不说了。当初你们送蚕茧来是和我们作坊签了契约的,五月交茧的六月拿钱、以此类推;现下你们想要反悔也行,但不是让你们这样子一窝蜂挤过来。”
顿一顿,听下面还有人小声说什么余德禄不配做里长云云,冯正柏心下更是愧疚,幸好冯初晴告诫他两句,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事情别人是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来的,没道理为了缫丝作坊这点事把人余德禄给坑了,好歹也要保住一个不是!念及此,冯正柏咬着牙也要把这事情给扛过去,
“谁家卖与我们多少蚕茧回去翻一翻契约便知晓,趁这一晚上的机会你们也好摸着良心想一想德禄哥当里长这么些年对你们怎么样?会不会因为我一个外人就出卖大家?明天一早,我在这作坊门口摆下桌子你们要取回去多少蚕茧我就称多少给你们。”
“正柏,不能这样。这几天日头大,库房里面的蚕茧斤头少了许多,差不多一个月,咱们也用去了不少,你拿什么来还?”余德禄之所以在这儿争了大半天就是怕这个,五月的大晴天,蚕茧损耗了不是一星半点,三间库房里的蚕茧加上缫丝用去的,损耗起码得好几百斤,这样一来,得亏多少银子?
“退退退,为什么不退?一个个的才真的是忘恩负义白眼狼,谁前两天都还找上我生怕作坊收够了蚕茧停下来的最好别让老娘逮着你来退!大不了咱家的两百斤不要就是,老娘倒是要看看这些黑心肝的能拿去卖多少银钱!”余姚氏别看在冯初晴面前还有几分里长太太的气度,在村妇们面前她可没顾虑什么形象。
“德禄哥,做生意就讲个诚信。这次是我太麻烦你了,让你也受了累,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冯正柏站得高,也是见着了商洛那小厮就杂在人群里,那郭老幺时不时就要转头去看他的脸色。刚才郭老祖一句句逼问余德禄的时候,边上另外四位族老面上虽然有所不忍,但都是在看到长生后闭嘴没再说话的,要是继续任由余德禄和他们周旋,下一步会不会就是族老们觉得余德禄这个里长不尽责考虑改选的?
但他却不知道,此次找茬的爆发点固然是在作坊没付钱的那些蚕茧当中,却不是商洛想要的结果。
五位族老都是看着余德禄长大的,就算现在多多少少得了些好,看他那红着脸辩驳的样子也是不忍心,左右还有几日冯正松说的那收蚕茧的人才会来,就是缓两天又如何。
“说白了,这些人是信不过冯大爷您能当好这村长啊。”这话,长生还真说对了,冯正松讪讪笑着将郭老祖扶到自家椅子上坐下,没开口说话。
“怎么样?成了吗?”商洛租住的小院就在冯家院子斜对面,听着这边的动静,商洛姿势有些奇怪地走了过来,不能怨他走得和大姑娘似的,实在是下面那天被冯初晴踹了一脚疼了这许多日了,还好他的东东一向摆在左边,冯初晴踢在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