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漠的手艺毋庸置疑,为了把绣布固定在绣架上花了不小的功夫,吴桐虽然也聪明,但要想立时便找到机关取下绣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有心想要用蛮力扯下来又怕弄坏了绣品得不偿失,只好耐着性子蹲下身子查看绣布下面是否还有机关。
“你给我住手!”
冷不防,吴桐人被这河东狮吼给吓了一跳,抬头要看,又被高高的绣架碰到了额头,眼前金星直冒;低嘶了一声,捂着额头正要说话,眼前便见着有什么东西凌空飞来。
除了这飞来的黑影,他还看到愣坐在原地的商洛一脸惊愕,而冯家娘子则站在离桌子后边离竹楼较近的地方。一手扶着桌子,一手叉腰,杏眸圆睁注视着他,眸子里腾腾升起的全是火焰。
吴桐的观察力向来自傲,就是这一眼,他便觉得冯初晴的站姿有些不对劲,像是……像是光着一只脚!那她的鞋呢?吴桐瞪大双眼!不是吧……
这最后三个字才刚刚蹦到他脑海,那黑影就不偏不倚正中面门,刚才都还是金星直冒的话,现在就成了火冒三丈。打中他的是什么,那可是一个女人的鞋子,先不说臭还是不臭,被一只热乎乎的女人绣花鞋打脸对男人来说那也是奇耻大辱。
“你……”吴桐颤抖着手指指着冯初晴,任鞋子从脸上落下又撞在走廊竹栏杆上重新落在了院子里。
“你什么你?没经过主人同意就进我的院子是私闯民宅;不经主人同意就四处闲逛那叫小人作为;不问主人意愿就妄图拿走主人东西那叫偷盗!你们私闯民宅试图偷盗的小人作为让我这女人都觉得不齿,亏得你们还好意思前一句‘君子’,后一句‘大丈夫’的,我都为你们脸红。”冯初晴单脚跳着往前几步捡了绣花鞋套脚上,指着大开的院门毫不客气地喝道:
“从哪来回哪去,本姑奶奶不伺候了。以后姓商的你要看孩子不用这么麻烦,九陇、景山、还是益州城?随便约,就是不准到止马坝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不好意思,是我们唐突了。吴桐他绝不是故意说要拿你的东西,作价几何断然不会亏了你去。”商洛听冯初晴的指责也觉脸上发烧,不管怎样,这事情是吴桐做得不地道,他即使是有心遮掩一二也不好太过。
还站在竹楼走廊上的吴桐也回过了神。冯初晴的绣品给他的震撼太大,这段时日织锦厂给他的压力颇大,要还是以前的老花色,不用人钱皓开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将东西往京里来人面前凑。虽是才开始经手织锦厂懂得不多,但吴桐也能看出冯初晴的绣品是以经纬线为主轴,和织锦倒是巧合对上了。话说关心则乱,吴桐一心想着怎么让织锦更进一步,却是忘记了还没问过主人家。
要是商洛慢一步道歉,吴桐可能都赌气离开了。商洛的道歉让他回了神,也让他冷静下来思考。很显然,不管是冯初晴的画工还是冯初晴的绣工,都是他们目前必须抓住的机遇。
他还想到了最近钱皓那边传来的消息。蜀郡王一直就打算给他的大女儿钱诗寻个绣娘教导,因为年后钱诗要进京等待太后给指个好婚事,京城的那些大家闺秀首先要讲的便是绣工,出嫁前后就算是身边有针线娘子,也是必须给公婆、夫君这些最近的亲人送上两三件亲手绣出来的绣品,不然很难讨到夫家欢喜。
但钱诗性子古怪,宁愿成天追猫撵狗玩得一身泥水也不愿坐下来拿针拿钱。现在的郡王妃是钱诗后母,要是管得狠了,钱诗就哭诉要写信去京城告祖奶奶也就是太后娘娘;这么一来,谁还敢逼着她做这些。
不过蜀郡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钱皓的意思呢就打算在这之前给钱诗找一个不错的绣娘,回来后蜀郡王心里也能高兴高兴。蜀郡王高兴,帮他办事的人指定不会被亏待。
转眼间,吴桐的心里又生出了一堆主意,也做出一副知错的表情对冯初晴拱拱手:“表嫂,这事是小弟思虑不周了。本想着你和我表兄乃是夫妻,……”
“停!”冯初晴穿好鞋子,摆出个暂停的手势,揉了揉太阳穴,回到桌子边上一屁/股坐下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表兄商洛是吧,他充其量只是我前夫。如今我冯初晴只是止马坝的冯娘子,虽说有个四岁大的女儿,但却不曾婚配,你可不要胡言乱语害了我今后的大好姻缘。”
这话一出口,商洛的脸又黑了,牵着穗儿和余家宝回到院子的常满夏则悄悄勾起嘴角,冯初晴这话再直白不过了。
“你还要什么姻缘,我可不想我女儿叫别的男人爹。”商洛恨恨来了句,让院门口的穗儿眼睛猛地一亮,怯生生先叫了一声:“爹!”
冯初晴眼神黯了黯,嘴角几不可见撇了撇,这样的情况做幼儿园老师的见得太多。不管你对孩子多关心爱护,孩子爹妈一到,永远都是最亲的。虽然是这么说吧,但她以前就是送走一批孩子哭一阵子,心疼一阵子;要是穗儿最后真的被商洛给带走,她相信自己伤心归伤心,还是能挺过来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冯初晴上前了一步,主动鼓励穗儿道:“穗儿,你爹看你来了,你高兴吗?”
如今的穗儿和几个月前简直是辨若两人,乌黑的头发用彩色发带一边绑了个团子,瘦削苍白的脸蛋长了点肉,粉粉嫩嫩的看着都想上前捏一把。和商洛别无二致的精致眉眼因为冯初晴的解释彻底舒展开来,露出个甜甜的笑容:“穗儿见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