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正柏本来正想介绍冯初晴来着,却被冯杨氏凑上来就是一大串无用的话,听到常满夏询问,忙侧身将冯初晴让了出来,“这就是舍妹初晴!”
常满夏对“冯初晴”这个大名可说是久仰已久。冯家和常家的关系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全耐她所赐,当然,最后她也是得到了报应。只是……
在常满夏想来,冯初晴就是一个被父母过度宠坏的草包小姐,任性、无知、自私!但眼前的冯初晴却是让他感觉完全不同。
身材娇小、布衣钗裙、五官俏丽柔和,目光是女子身上少有的坚毅、清透。
冯初晴没等到常满夏回答,反倒是被他探究的眼神看得浑身都不舒服,抿了抿嘴,目光坦然对上他:“满夏哥,据我所知,光靠着丝厂的人手缫丝、纺线要花不少功夫吧?要是我们直接把丝缫好卖生丝给你们丝厂行吗?”
冯初晴的眼神太亮、太直,让常满夏白净的面皮微微一热,转开了眼神,笑得很是和气:“这个自然是行的,要是生丝供应得上,我们丝线厂只专注纺线便成。要知道我们线厂出产的绣线、纺线可不止丝线一种。”常满夏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是掀起了滔天大浪。
常家兄弟姐妹四个,正好用“春夏秋冬”命名,常家的丝线厂也都是常定坤带着他们四个在做,每个月的盈利常定坤也是平均分成四份一家一份,一大家子也是相安无事、和乐团结。然而从两年前常满夏的妻子生孩子难产母子双亡后,这份平衡被慢慢打破。
常家春夏秋冬倒是一母同胞四兄妹没什么的说的,然而娶进来的媳妇和招赘在家的女婿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如今绣线、纺线销量下滑,每月的盈余并不是太多,别家都是拖家带口好几口人,他却只有他自己和正念私塾的八岁儿子;这两年来因为分利的事情弄得兄弟姐妹之间都不是很好做。
常定坤是个有眼光的商人,自然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常满夏自然更是苦无一个好主意能够为父母解惑、为兄弟姐妹保存最后的体面。冯初晴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就好像给一直苦苦寻找出路的人打开了门缝,让常满夏窥到了门外的风景。
丝线厂,其实应该叫“线厂”,只是因为坐落在盛产蚕丝的益州才会在前面加了个“丝”字,实际上线厂如今有棉线、绒线、丝线出产,极少数的线厂还会有麻线和羊毛线出产。常家的线厂以前者三种为主。棉线和绒线相对来说工艺要简单些,丝线的话要复杂许多,每年从春季收蚕茧开始就得忙碌到秋收之后,反而耽搁了棉线的产出。
冯初晴的问题只是让他知道行事无需紧守着老规矩一成不变!也许,他也可以跟着这思路变上一变。念及此,常满夏看向冯初晴的眼神就多了亮色,那笑容也更灿烂了些。
“可是,要缫丝的话需要银钱、地方、还需要人手和缫车,这个……”冯正柏也知道若是能够直接售卖缫好的蚕丝出去必定能够得个好价钱,甚至要是能缫出好的蚕丝来,再有台好的纺织机,研究研究或许他还能纺出不差的锦缎来。而缫剩下的废丝和茧蛹还能用来纺织稍微次一些的绢布……
不过不管是哪一样,冯正柏都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能一次做好;再说了就是缫丝需要的银钱他都不敢保证兄弟两个能凑出来,更别说纺织机才是烧钱的存在;在试验过程当中的损耗依着冯家现在的家世也是亏不起的。
他知道的事情,冯杨氏又怎么会想不到,作为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冯杨氏而言,现阶段让她花钱花精力还看不到具体数额收入的“蠢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心下已是将匆匆追出来留人的常满夏给埋怨了个十遍八遍,眸中神色冷了下来,说话也没了之前的亲热:“满夏兄弟,真是劳烦你走这么一趟了;要是定坤叔真的想帮咱家,再过些日子家里又有一批蚕茧下蔟,到时候让你正松哥直接挑到你家行不?”
“啊,这个,行吧。”常满夏没想到冯杨氏会这么直接否定冯初晴的意见,犹豫着看了冯初晴一眼应了下来。
冯初晴却是皱眉瞪了冯杨氏一眼,看冯正柏像是在沉思什么,也不好帮他作答,便客气同常满夏道别:“满夏哥,这样吧,离家里剩下的蚕茧上蔟都还有几天,我们兄妹三个回去商量商量,不管能不能成,初六我们兄妹三个都当到府上拜谢下定坤叔的关照。”
“那满夏就在家里等候三位的好消息。”常满夏看了看天色,也知道再留冯家兄妹人家回去天就全黑了,这一趟能有这收获足矣。特别是,他怎么看冯初晴都觉得和想象中根本就不一样,真想看看家中的大嫂和三妹看到她本人会是什么表情!
出于礼貌,也是出于感谢,冯初晴也是回了常满夏一个灿烂的笑容,浑然不知身后不远处抱着穗儿傻等的大个子那个揪心郁闷啊。
“木匠叔,我是不是很重?”穗儿倒是发觉了他的不妥,委屈地问了出来。
“呃,没有,再来三个穗儿木匠叔也抱得动。”为了表示穗儿小姑娘体重尚可,袁漠将她往上抛了两抛以示自己没说假话。
常满夏一离开,冯杨氏的脸就彻底垮了下来,听穗儿咯咯笑声更是心中火气上扬,扭头就狠狠掐了冯正松一把:“看什么看!再看人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把你高高供在上头。还不走,难不成你还要等你们家那好亲家回心转意来请你这个大舅哥回去。”
冯初晴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