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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翔颤颤巍巍地走下朝元殿,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碎掉了一样,被朱温称之为‘天降奇人,以佐于我!’的敬翔,于今日,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敬翔在这个乱世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作为一个忠臣,一个忠心于朱温的忠臣,他和朱温之间的关系又有些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君臣,毕竟两位都是‘同道中人’。
敬翔之妻刘氏,蓝田县令之女,被黄巢军将领掠为妻子,后黄巢军败亡,刘氏流落为妓,后几经转手后落入朱温之手,备受朱温宠爱,人称国夫人,当时敬翔丧妻,朱温为了表示对敬翔的宠爱,将刘氏赐予敬翔,这就有了‘同道中人’一说。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显得朱温有手段会拉拢人心,但朱温却是个猪油蒙了心的色鬼,在将刘氏赐予敬翔之后仍然常常召其进宫侍奉,敬翔虽然对此颇有不满,但也无能为力,甚至刘氏因为有朱温撑腰,在家中多为骄横,曾多次羞辱敬翔的出身。
可尽管如此,因为朱温的赏识以及知遇之恩,寒门出身的敬翔仍旧对大梁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主打一个士为知己者死,在这个礼法崩坏,不见伦常的混乱世道当中,他这种人,既让人可悲,又让人可叹。
而在今日,他的君,死了,被李唐后裔李星云所杀,被大唐正统所杀,所谓的大梁都城,被人家轻描淡写的踏入其中,随后更是在谈笑间就杀死了他的君……
哒、哒……敬翔一步步走在石板路上,朱温和冥帝的尸首就横在路上,敬翔跪倒在地,叩首呢喃道:“陛下,臣无用……”
……
李振站在朝元殿的门口看着敬翔缓缓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这老友,为人太实在了,若是能和他一样懂得变通,那肯定会好过许多,如今这世道,阿猫阿狗都能当皇帝,街头溜子都能出入将相,又何必如此较真呢?
此时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了李振身旁,张全义对着李振含笑拱手道:“李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振扭头看向张全义,微微一笑后还礼道:“好啊张大人。”
此时宫内乱做一团,也无人顾忌二人,两人来一僻静处后张全义直截了当地说道:“朱温死了,李大人,你我也应该好好想想后路了。”
李振看着张全义佯怒道:“陛下刚刚被贼人所害,你居然就在本官面前直呼陛下其名,你是何居心?”
张全义愣了愣,随后又仔细看了李振一眼,这才笑道:“李兄可还记得成德节度使所说过的话?天子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之尔!”
“李兄纵观这大梁上下,能带兵打仗者不在少数,能提笔治国者却少之又少,陛下虽是一方枭雄,但为天子,却也是无能之辈,所以,君和君的区别,比天和地的区别还大,如此之君,毙命时大梁上下竟无一人为其而泣,可见其人德行如何。”
李振双眼一眯,他可比谁都清楚朱温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以及这些节度使们都是什么样的货色,大多都拥兵自重,但绝大部分都难成大器。
张全义看李振不语,微微一笑后说道:
“我知道李兄看不起我这种虚与委蛇的佞臣,但都是为了活着不是吗?李兄若与我联合起来,任由这乱世再乱,伱我也必然可处之泰然。”
李振看向张全义,准备拿回这场对话的主动权,于是道:“张大人这是知晓我现在是二皇子的人,所以来提前巴结我?”
“非也非也。”张全义神秘兮兮地摇头道:“我可不是来讨好一个假的二皇子,现在这大梁的天下,我看三皇子登顶的概率有九成。”
李振听闻此话后笑容收敛,并开始正视眼前的张全义,这家伙,也算个人物了,李振看着张全义眯眼道:“你是怎么知道二皇子是假的?”
张全义搓了搓手,道:“曾经的二皇子收礼只收功法秘籍和各种丹药,现在的二皇子女人财宝来者不拒,太简单了,稍微一试探便知道这个皇子是假的,所以李兄,你的谋划,注定无用。”
李振嘴角一咧,看着张全义眼中泛起了杀机:“即便是假皇子坐上了真皇位,谁又能说他是假的,谁又敢说他是假的?张兄你觉得我说的对是不对?”
李振何人,朱温近臣也,几个皇子他哪个没有接触过,他怎会不知道二皇子已经不是当年的二皇子,可那又怎样?
张全义闻言顿时双眼睁大,惊恐地看着李振,他原本以为李振被蒙在鼓里,没想到这老小子也是个狠人,这是打算扶持上去一个傀儡,自己做那大梁的手握实权的权臣!
意识到不对劲的张全义立马张手向着李振解释道:“李兄,我可不是三皇子的人,我这人,没有派系,主求一个见风使舵,相信我,你会有用得到我的时候!”
服软,时刻准备着服软,这就是张全义的生存之道!
李振看着眼前此人也是缓缓收敛了杀气,这种墙头草,早晚用得上,他想杀也就随时杀了,李振在面对张全义的时候可谓是底气十足,毕竟他可不是一个文弱书生,在投奔朱温之前他在唐军中做到了金吾将军一职。
武能上马杀敌,文能出谋划策,李振能受到朱温的宠爱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振眼神深邃地看着张全义道:“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还有合作的余地,说说吧,你是不是联络了晋国的李存勖?”
张全义见话都说开了,此时也忍不住表情有些放松,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