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
桃园中的桃子大多熟透,当日一早,陈初几人采摘了第二批,再次贩往县城。
因杨有田和彭二哥在主持建房一事,这次队伍中只有陈初、大郎、长子和吴奎四人。
午时前进了城,几人直奔宋记茶馆。
街坊、茶客们见了几人,果然又围了上来。
不过,这次看的多,真正掏钱买的人却不多。
一直到下午申时初,才将将卖出五六十颗
“初哥儿,今日大伙怎没有上次那般积极了?”杨震看着满满一筐桃子,有些着急。
这也在陈初意料之中,毕竟桐山县没多大,有能力、有意愿当冤大头的,差不多都已经购买过了。
说好听点,是市场饱和了。
实话实说便是,不能老盯着一拨人割韭菜
茶馆内,依然有人在讲《西游释厄传》,不过却换了人。
于是陈初向茶博士打听了一下:“小哥儿,今日怎不见柳先生?”
“柳先生啊,被贵人赏识去采薇阁说书了。”茶博士羡慕道。
“采薇阁是什么地方?”陈初好奇道。
“那可是咱桐山县一等一的好去处,里头的姐儿们个顶个好姿颜”茶博士一脸痴相,又道:“只是那消金窟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姐儿们陪着吃几杯酒便要一贯钱,留下过夜少说贯”
“哦”
陈初点点头,想了想忽对杨震几人道:“大郎,仙桃先不卖了。城里可有地方过夜?”
对于陈初的决定,杨震有些意外,但还是回道:“可去张宝哥哥家里过夜。”
随后几人收了摊子,挑担往县城甜水巷走去。
直至走到了巷口,陈初这才觉着有些不妥:“大郎,咱们是逃户,那张家哥哥却在军营当差,咱们直接去他家不怕给他招惹麻烦么?”
以陈初想来,杨有田曾经参加过忠义社,和金人打杀过。
而伪齐又是金国扶持,想来逃户们该见不得光才对。
如今杨震这般大模大样不知避讳,难道不怕张宝的上司得知后,说他‘通敌’?
杨震听了,却轻松道:“官府里当差的知道咱们是逃户的人多了。”
“知道?那官府为何不差人捉了咱们?”陈初更疑惑了。
杨震挑眉,霸气道:“他们需得有这胆子,当年忠义社散伙,有人随南撤大军去了周朝,但更多人留了下来,散布桐柏山七八座山头,少说还有百余弟兄。
咱们平日又不扰民劫掠,那些当差做官的好端端招惹咱们作甚?
他们若敢胡乱抓人,事后咱们又岂能让他安稳。”
矮油,现在搞社团这么有前途么?连官差都不敢惹咱?
杨震继续晒道:“再说了,官府里当差的都是本乡本土的,有些还沾亲带故,谁愿把事做绝?”
甜水巷,一座一进宅院。
杨震擂响门板,不久后隔着院门传出一道妇人声音:“我家官人在营里当值,酉时放值。外间贵客晚些再来吧”
“嫂嫂,我是大郎。”杨震喊道。
随后,一阵细碎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院门打开。
一位年龄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童。
虽说抱着孩子行动不便,妇人依旧屈身一礼,而后把几人让了进来,同时道:“叔叔有些时日没来了,你家哥哥近日时常念叨。”
杨震嘿嘿一笑,从妇人手中接过孩童,逗弄道:“丑牛儿,来,叔叔抱抱。”
妇人腾出了手,又是一礼:“诸位兄弟稍坐,奴家烧水煮茶。”
“嫂嫂,没有外人,无需客气。”
“方才未能扫榻倒履相迎,已是奴家失了礼数。几盏茶水,哪里算的上客气”张家嫂嫂笑道,后退几步转身去了灶房。
这时才能看出来,她有些轻微跛脚。
小院整洁干净,院内枣树下摆了一套石桌石凳。
这张家嫂嫂说话文绉绉的,丈夫不在家时院门紧闭,现下来了亲朋,待人有礼不逾矩,陈初不由奇怪道:“大郎,这张家嫂嫂倒是像大户人家的女子。”
杨震得意笑道:“初哥儿有些眼光,咱这嫂嫂家生于书香门第,张宝哥哥阴差阳错才有福气娶了嫂嫂。”ν
酉时一刻。
身材魁梧的张宝返家。
走到院门时,看到枣树下坐了几名男子,先是一怔,紧接便是一阵爽朗笑声。
杨震也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两人一个熊抱,随后张宝咚咚两拳楔在杨震胸口。
“嘶,哥哥两拳能砸死牛,我哪里能受得住。”杨震胸口龇牙咧嘴。
“近日定然没有好好打熬身体。”张宝笑着斥了一句,这才看向了陈初,道:“这位小兄弟面生的紧,不知”
“这是初哥儿”
一旁的杨震把陈初的来历以及最近做下的事详说一番。
当张宝听说山上种出了带字仙桃,不由惊奇道:“这仙桃竟是初哥儿教大伙种出的?这几日,城里到处在传这东胜神洲的王母蟠桃。
我还当是那些无聊汉子以讹传讹,没想到世间竟真有此神奇!”
“雕虫小技罢了。”陈初笑了笑,从桃筐中选出一套福禄寿喜放在了石桌上,道:“其实就是些寻常桃子,给家里添些喜气吧。”
天庭仙果,不过是个噱头。
真正相信这番说辞的人应当会有,但也不会太多。
陈初实话实说,倒也落了个坦诚。
随意聊了几句,陈初瞅了机会问道:“张大哥,城里的采薇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