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巳时。
徐明远带五百桐山民兵抵达蔡州,并随之接替了看押俘虏、维持秩序、警戒放哨的工作。
有了这五百人,极大缓解了眼下人手不足的问题。
不过,令陈初欣喜的不止是援军到位,还有随军一起前来的陈景安。
陈景安到来后顾不得休息,第一时间命人封存了府衙内的田产户籍文档、公孥库房、军械营房。
随后,陈景安会同陈初去了府衙。
凌晨时,府衙这边发生了一场低烈度战斗,衙前台阶上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知府白仁立一家被控制在府衙后宅中,白知府前些日子因替郑家出头,在信中呵斥过桐山上下。
此时只觉自己一家已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
尽管白仁立此时近乎桐山的阶下之囚,但陈景安与之会面前,还是依照文人间的规矩递了拜帖。
这个举动,让白仁立品出一些味道来,心中重新有了些底气。
“柳川先生这是从贼了么?”白仁立一见面便不客气道。
陈景安在颍川老家治学十载,颇有几分才名,因其居所地名为柳川,又被文人士子称为柳川先生。
“我等若是贼,你他娘一家还能活命?”陈初故作粗鲁的骂了一句。
白仁立闻言怒目而视,却又想到眼前这人是一言不合便要动刀杀人的粗鄙武夫,不由把愤怒目光转向了陈景安。
毕竟陈景安也是读书人,文明人之间总不能因为我瞪你一眼,你就杀我吧!
凡事要讲个道理!
“知府大人受惊了。”
陈景安先诚意满满的表达了歉意,接着却道:“大人怕是误会了,我桐山军民此来只为捉拿反贼郑乙”
“反贼?”白仁立皱眉反问道。ъitv
“是啊,知府大人还不知么?那郑乙与周国信阳军知军韩云泽暗通曲款多年,早已有了反叛之念,此次发兵攻打桐山县便是他纳与周国的投名状啊!”
“柳川先生此言当真?”
“自然属实!昨夜我县陈都头在都统制衙门内搜寻到他与韩云泽勾连的证据书信数封,若知府大人不信,可前去察验。”
白仁立闻言惊疑不定,起初他并不相信陈景安这番话,但说到书信这些边镇军头和敌国将领秘密书信来往并不算太稀奇。
大齐风雨飘摇,做了两手准备、提前安排后路的人绝不是少数。
但这种事能做,却不能说啊。
被人知晓了便是灭族大罪。
所以,这些书信到底是桐山等人伪造栽赃、还是真实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朝堂怎么看。
想到此处,白仁立忽然问了一句,“郑统制可认罪了?”
有些困倦的陈初靠在椅子里,打了个哈欠,道:“他自知罪大恶极,昨夜已畏罪了”
“”白仁立吃了一惊,这郑乙毕竟是一府统制,他们竟敢随意处置心思转念,白仁立忽然沉声喝道:“郑乙反贼!如此倒便宜他了!”
上一刻还是‘郑统制’,下一刻却成了‘反贼’。ν
陈初望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白仁立,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白仁立却是想明白了,郑乙身死,盘踞蔡州多年的郑家怕是要就此烟消云散了。
他郑家在朗山、蔡州等地田产无算,屋舍连片接下来,谁会管他是不是被冤枉的,分蛋糕的游戏难道不香么?
午时初,诸多事务需要处理的陈初起身告辞。
陈景安却留了下来。
“知府大人,昨夜混乱,为避免宵小趁乱窃取财物兵甲,我等进城后封了府库、军械房,如今局势稍安,便物归原主”
陈景安把物品清单和铜钥放在了桌案上。
府库没几两银子,但这個态度无疑再次表明了桐山众人没有反叛之心。
白仁立心情又松弛了几分。
陈景安却又笑着道:“知府大人,我若没记错的话,今年年底这批磨勘,大人也该转迁了吧?”
“是啊”这个话题让白仁立心中颇为复杂,三年任期好不容易快熬完了,不成想却在任期将尽时遇到这么一桩大事。
“大人在蔡州勤勉三年,想来对蔡州百姓也有了挂牵。大人高升前,还需在左近置办些田产别院啊,以免往后大人想要回来看看时,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陈景安笑道。
白仁立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看了陈景安一眼,不由叹道:“本官家中人口众多,得来那点俸禄都填了肚皮,哪有闲钱置办产业啊。”
他倒是想置办来着,但以前郑家在蔡州一家独大,那些农户、小地主尽皆被他家吃进了嘴里,剩下的便是有跟脚、有背景的乡绅,白仁立也无从下嘴啊。
陈景安呵呵一笑,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田契放在了案几上,“这是朗山一处庄子,有良田千亩,果园一座,且临近官道交通便利。以后,便给白大人做个落脚歇息之处吧”
白仁立瞄了一眼田契,并没有第一时间表态,沉吟片刻后,却道:“柳川先生,此处并无外人,你们想要甚,便直说吧”
“哈哈,既如此,那在下便直说了。请白大人帮我县都头陈初谋下这蔡州统制一职”
“”
白仁立微微错愕,他没想到对方竟这么大胃口,不由迟疑道:“非是本官看陈都头不起,只是他一个微末小吏,陡然转迁一府统制,我朝没有此等先例啊!”
“我朝立国不久,新朝新气象嘛。有了这次不就有先例了么。”
“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