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奉虽不认得这塑料袋,但心中早已认定此物不是凡品,可又不知该如何开价,便拱手道:“客官稍坐,老朽去请鄙店东家定夺。”
随后王朝奉转身穿过一道便门,往铺面后头的院内去了。
陈初背手打量店内陈设,却觉着衣角被人拽了一下。
回头,便看到小脸涂成夜叉似的猫儿,她好像有话要说。
“咋了?”陈初问道。
“又不是要饿死了,为何要当了家里带来的宝贝”猫儿是想说她那笔钱还埋在歪脖子松树下,不必当掉这‘世间仅有’的避水裹风乾坤袋。
“宝贝终是死物,眼看村里春荒难捱,不如拿来当了换些粮食,以免大家饿肚。”
听到陈初这样说了,猫儿依然没有被说服,但也不好再开口相劝,不然显得她不愿帮大家似的。
可逃户村几人听了,却惊讶的看向了陈初。
他们此时方知陈初当掉家传宝物是为了帮大家度春荒。
杨大郎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开口道:“初哥儿,年年春荒年年过,每日少吃嚼几口也就熬过去了,不必如此。”
“咱们江湖儿女,莫要矫情。我们一家得村里诸位叔伯兄长收留已是大恩,此区区一乾坤袋有甚当紧!”
陈初一脸豪迈。
杨大郎还待开口,却见当铺后门走出一位二十露头的女子,去而复返的王朝奉稍稍落后半步,似是主仆关系。
这女子看到几人粗布衣衫的装束,稍微一愣,随即笑容便重新浮在了脸上。
“承蒙贵客看的上蔡家典当,王朝奉,着人看茶”
人未至,盈盈笑语和脂粉香气已扑面而来。
陈初好奇的打量着对方,年纪约莫二十一二岁,一身浅绿对襟长褙子加齐腰襦裙,头梳同心髻,身姿丰腴尤俏。
一双凤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挑,似小狐狸那般。
以长相论,比猫儿稍差了一些,但她身上那种微熟、干练之感,却是青涩的赵猫儿所不具备的。
对方看到陈初在盯着自己看,也不怯场,落落大方的裣衽一礼,弯起眉眼笑道:“奴家姓蔡,忝为此地东主,不知贵客如何称呼?”
“姓陈名初。”陈初起身回了一礼。
“陈公子,贵府传世的避水裹风乾坤袋可否让奴家一观,也好定个价钱。”
“嗯。”
陈初微笑着随手递了过去。
‘方才王朝奉碰一下都不许,现下见了这条菜花蛇说给就给!’
猫儿嘟着小脸站在一旁,不知怎地就对这位蔡娘子生出一股敌意连外号都起好了
不过,别人一身漂亮衣衫,发髻精致。猫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粗布衣,脚上的绣鞋穿了这么久,前端已破了一个小洞,大脚趾都快漏出来了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涂了锅灰的小脸定然黑兮兮的。
猫儿搅着手指,有些自惭形秽。
“这乾坤袋,陈公子是想活当还是死当?”
这边,菜娘子仔细看了塑料袋,递还陈初。比王朝奉淡定多了。
“死当。”
这玩意他有一沓百支,不死当难道还要赎回来?
菜娘子点点头,诚恳道:“陈公子,这宝物鄙店也是首次遇见,一时不好估价,不知陈公子想作价几何?”
陈初也不清楚此时的购买力,但根据刚才七千多钱能买六百斤粮的市价,随口说出一个数字:“两万钱吧”
正在自怜自伤的赵猫儿闻声急忙抬起头,用手指戳了戳陈初后背。
同样想提醒陈初的,还有杨震。
他们都觉着价钱报低了。
菜娘子脸上的惊喜一闪即逝,忙道:“好!陈公子是要交钞还是银子?”
“我们要铜钱!”
这次,不待陈初开口,赵猫儿为避免他继续吃亏抢先道。
菜娘子这才第一次瞧了赵猫儿一眼,掩嘴娇笑道:“好”,然后转头吩咐道:“王朝奉,着人去取二十贯铜钱交与陈公子。”ν
陈初并未察觉不妥,在他的认知中一贯便是一千文,二十贯不就是两万钱么。
谁知,猫儿再次开口了,甚至有些生气的斥道:“菜娘子,你家大业大,莫欺我们!我”猫儿瞅了陈初一眼,接着道:“我夫君说的是两万钱,不是省陌二十贯!”
“呵呵呵”被人拆穿了小把戏,菜娘子丝毫不觉羞愧,仍旧面不改色,甚至连笑容都未减分毫地改口道:“却是奴家算错了。王朝奉,取二十六贯来。”
省陌一贯七百七十文,二十六贯才够两万文。
只是全要成铜钱,这个重量可是不轻。
幸好有两辆人力车和杨震等人,不然陈初搬都搬不走。
随后,他听杨震解释了,才明白猫儿的苦心。
‘交钞’是定然不能收的。
交钞的前身‘交子’兴于周朝中期,但到了‘丁未之难’前,官方发行的交子信誉已近崩溃。
丁未后,伪齐继承周交子发行了齐交钞,但无节制的滥印,让交钞迅速变成了废纸。
至于银子,则需去‘金银铺’或‘交引铺’兑换成铜钱才能流通,并且兑换时金银铺会收取损耗。
所以收铜钱是最划算的,虽然重了点
一脸无辜笑容的菜娘子大概是看他们几个衣着破旧,便想坑他们一下试试。
完成交割后,‘避水裹风乾坤袋’正式归了菜记典当所有,菜娘子没了顾虑,便笑吟吟走到两次坏了她好事的赵猫儿身旁,悄声道:“二十六贯是两万零二十文,多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