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素笑而不语,抬抬下巴,示意他俩看那官老爷身后的人。
蒋氏这才看清,那一身靛蓝衣裳,高大魁梧的男子,正是长子沈林钟!
蒋氏喜的直接从朱氏身上跨过去,喊了一声:“儿啊!”
“娘!”
沈林钟同样冲过来抱住母亲,沈父拐着拐杖,红着眼睛上前、仲阳大喊一声“哥”,冲过去抱住了沈林钟。
一家四口抱头痛哭,把朱氏的干嚎声都给盖过去了。
村长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是沈林钟带回来的。
而那官老爷也无奈地扶扶帽子,对村长道:“我今日是为荒地登记造册,地变成塘,三年不税。
你们村民有冤情就到县衙去申!”
村民一听不是来征徭役征兵的,皆长松了口气,七嘴八舌地跟这小吏说肖氏的事。
一听是村妇撒泼,那小吏更不会管了。
直接问冯文生:“你们同窗打架,夫子即已处理,你若不满,便是对夫子不满。
让你母亲与亲眷如此撒泼闹事,不怕被人耻笑吗?”
冯文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忙道:
“学生不敢!只是,只是母亲见学生受伤,一时气不过才做出这等无礼之事。”
说完拉着肖氏要走,沈冬素上前道:“你们说来就来骂人,污言秽语往我表哥身上泼。
现在说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王金花和朱氏,一看到沈林钟,便知今天这事讨不到好处,早就悄悄躲进小树林了。
两人面面相窥,怎么也想不到,卖身为奴的沈林钟,竟然能请官老爷亲自来给他们家丈地。
沈冬月再牙尖嘴利不讲理,也敢当着官老爷的面说话。
肖氏一看自己没了队友,又怕这事真会影响儿子读书,忙道:“你想怎么样?”
沈冬素指着莫修谨:“让冯文生给我表哥鞠躬道歉!你和沈冬月,把我家门口清扫干净!”
冯文生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丢脸的地方,立即就照办,鞠躬道:“莫兄,今日之事是我母亲无礼了!我给你赔罪!”
莫修谨看一眼因跑得太急,至今小脸还微红的阿沅,大度一笑:
“无妨!还请冯兄以后不要再为难冬素表妹,你们已经退亲,两家再无干系。”
冯文生低着头道:“好!”说完头也不回地挤进人群,却听到人群中嘲讽:
“还冬素缠着他!也不瞧瞧他那熊样?
都是书生,人家表哥像天上的星君,他像地上的挑粪工,哪个女子会缠着他呀!”
“哈哈,不光长得丑,眼睛也有问题,非跟冬素退亲,要娶冬月。
这两姐妹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也是,挑粪工可不就只能娶地下那个!”
“这对母子真是掉钱眼里了,挨两拳都想讹五两银子。
以后咱们见了他可得绕远点走,不小心碰到了,来讹我家红薯怎么办?”
……
村民们的嘲讽像一把把刀子,扎向冯文生。他回头看向沈冬素,她笑意盈盈,完全没有要看他一眼的打算。
冯文生心中的恨意野草一样疯长,总有一天,我要将今日所受之辱,百倍还到你身上!
沈冬月和肖氏大喊着冯文生的名字,两人才要走,就被沈冬素丢过来两个扫帚:
“扫干净了再走!”
沈冬素神清气爽,只觉大大出了口恶气!同样,那份欢喜之情直达灵魂深处。
看来原主很喜欢她的处事方法啊!泼牛粪对付泼妇,非常有效!
喊蒋氏道:“你在这监工,不扫干净别让她们走!
我带官大人去山坡地丈量,中午杀只鸡,让仲阳去镇上打些酒,留村长陪官大人吃午饭。”
蒋氏抹着眼泪连连点头,头一次,对沈冬素言听计从。
莫修谨已经取代甲十八的位置,跟那官吏有说有笑地朝山坡地走去。
沈父忙去留村长,商量中午请官老爷吃饭的事。
沈林钟则跑回河堤去给凌府护卫带路,三个表姐妹开始清扫家里,在厨房忙起来。
大麦小声跟阿沅说着冬素拿牛粪泼那几人的事,大莲笑道:
“我看到姐姐你也去装牛粪了。”
大麦脸一红道:“我是帮大哥啊!他一筐牛粪两下就泼完了,我只好去替他背几筐。”
阿沅深情地看一眼莫修谨的背影,这么好的修谨,偏偏要受世人的白眼和谩骂。
就因为父亲有疯病,母亲有痴病,从小到大,他受了太多太多委屈和不公。
幸好,他本性未变,从不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而是用功读书,要用功名赢得旁人的尊重。
也要用功名,给母亲挣一份体面。
想到今日来的路上,修谨看着她说,只要能看到阿沅姐的笑脸,再多苦楚,他都不放在心上。
阿沅暗暗决定,不管明年二月修谨能不能中秀才,她都要说服母亲,让她嫁给修谨。
此时,沈冬素正小声问甲十八:“官大人是你请来的吗?”
甲十八摇头道:“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只是跟甲统领说了你家的糟心事,知道你一直在担心,这藕塘挖出来二房又来抢。
甲统领就跟王爷报备了,王爷便派个统计田地的小吏过来正式造册。
这比村长里长造册强,闹到县太爷面前,这是你家的,谁也抢不走。”
沈冬素既感激又觉得难为情,自家这种小事,还麻烦到凌王面前了。
自己就给人家烤了个布丁和蛋挞而已,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