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勇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想了想,起身去刘翠红那边,问:“妈,之前陶光明拿过来的干货还有吗?”
刘翠红说:“有,还有一包东北花菇和章鱼干。”
李文勇说:“我想拿着去看看我师父,行吗?”
刘翠红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师父”是郭建光,忙回答:“好,应该的,应该的。过年了,你去看看郭建光同志也是应该的。”
她翻出了两包看着贵一点的,找了个网兜装着,还拿了两斤牛奶糖,说:“去吧。早点回来吃饭。”
李文勇接过,笑了笑:“谢谢妈妈。我妈妈真是通情达理。”
刘翠红脸上发红,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叱,你这小子,怎么学得跟你弟弟一样油嘴滑舌的。赶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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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勇拎着东西到了郭建光家。
其实照理说,郭建光从矿长的位置退下来应该搬出这一排。
王小兰家也是搬了地方的。
但是现在李文勇主管后勤,李文勇交代了后勤部门就让郭建光住在那里。
反正他自己也懒得搬家,就维持原状好了。
于是后勤就一直装糊涂。
现在天都快黑,郭建光家还没开灯,黑漆漆的。
杨璐应该是去上夜班了。
李文勇上前敲了敲门:“师傅。师傅。你在家吗?”
里面没声音。
李文勇又敲了两下:“师傅,我知道你在家,你开开门。我来看你了。”
“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这才几天,郭建光的声音就像是被刮伤的铁锅一样粗。
看来这几天,是没少喝酒。
李文勇说:“要过年了,我带了点东西来看你。你要不想开门,我就放在门口。你等下记得拿进去。”
他说完就要走。
背后的门却忽然打开了。
郭建光出现在微黑的门里,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里面满是红血丝,跟往日的成熟稳重判若两人。
一夜之间,原本乌黑的头发都变得花白了。
让回头看的李文勇都吓得不由自主愣在那里。
郭建光瞪大了眼睛说:“干什么?你是来可怜我?来显示一下你这个新上任的矿长的风格有多高嘛?”
李文勇淡淡地说:“我记得,你当上矿长第一天就跟我说。不管你是做副矿长,还是矿长,都是我的师傅。我现在也是这句话,不管我是普通工人,还是矿长,你都是我的师傅。要是没有你教我,我也没有今天。”
郭建光浑身发抖,不知道是被气地还是感动,骂道:“你是不是脑壳进水了。我把你推出去当替死鬼,我想要害你,让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你应该恨我。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不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了。你应该趁机多踩我几脚报仇。”
李文勇说:“你不是这么教我的。你跟我说,人都会犯错,犯了错能改就好。我那天也是气头上说跟师傅两清了。后来冷静下来想想,我说这个话,是不对的。师傅教我几年,我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郭建光哆嗦着嘴唇,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你说的是真心话。”
李文勇点头:“当然,师傅比哪个都了解我。我不太会说谎。我虽然不能保证别的,只要我还当矿长,就不会让师傅没有工作没有饭吃。”
郭建光一把抱住李文勇,抽泣着:“文勇,对不住。我当时真的是吓傻了。我没有想到我会害死霍段明。他打电话来,好多事情都隐瞒了,没跟我讲。我当时忙,就随口应了一句。没想到他真带着人下井去了,还出了事。我这几天,天天看到他血肉模糊地在我面前晃。”
李文勇扶着他进去,顺手把东西拿进来,放在桌上,在他身边坐下:“师傅不要太内疚。其实霍段明一大半是咎由自取。他想给我和孙杰挖坑,让我们承担事故责任,结果自己把自己搭进去了。”
郭建光哭了好一阵,才停下来,擦了擦眼泪,说:“我犯了错,我认罚。但是我对你有愧,没有脸见你。”
李文勇轻轻叹气:“师傅不要想那么多了,振作起来。你有技术,有资历,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的。再说,你还有郭铭哲。军少说让郭铭哲年后去电子厂上班。”
郭建光一愣,喃喃地说:“你和军少都是好人啊。我没有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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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璐下班回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她望着漆黑的家里,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觉得累。忙工作,回来要做家务,还要收拾郭建光弄出来的一团糟。
夫妻本是一体。郭建光受了打击,她应该体恤,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所以昨天下午才去找李文军。
杨璐悄悄开了门,又开了灯。
以前她上夜班回来怕吵醒郭建光父子,都是摸着黑进去。
但是最近,郭建光把酒瓶子扔得到处都是,有时候还躺在地上,她不开灯怕自己会被绊到。
郭建光睡在沙发上,灯一开,就醒了,忙坐起来:“回来了?饿吗?要吃碗面吗?我去下。”
杨璐微微张着嘴,好像在做梦一样。
她昨天晚上去上班之前,郭建光还像滩烂泥一样,现在他就恢复了过去的样子。
郭建光过来,望着她说:“对不起。我最近比较难受,辛苦你了。我终于缓过来了。我以后会好好工作,你放心。”
杨璐红了眼眶,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问:“是李文勇来过了吗?”
郭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