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要像拼一个以无数小拼图组成的大拼图一样,先把各部分组件拼好,再组装起来。
而且是拼两台,一台原装的,一台仿造的。
先照着图纸把原装的拼出来,再把仿造的拼出来,然后对比两个有没有什么不同。
李文军对这种很费脑子,要动手的事情一向很感兴趣,竟然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看钱多福带着五六个人坐在装配车间的桌子上拼零件,最后他看的不过瘾,索性自己也坐下来拼。
虽然有图纸,可是始终是要琢磨一下的。
而且把零件拿到手上,才能深切感受到原装和仿造的区别。
别人原装的就是要精致精细得多。
眼看到中午,李文军怕停下来,东西就乱了。让老王头和陈子琛,胡春桃三个人去食堂打了十几份饭菜回来,谁饿了就先吃,吃完又接着来。
到下午下班的时候,才终于把两个编织机都拼好了。
大家欢欣鼓舞,跟同伴击掌相庆。
李文军拿了之前试原装编织机的毛线出来,现在原装的那台试了一下,结果才织了一行,就卡死了。
之前李文军第一次试的时候,是很顺的,完全不会卡壳。
那个仿制的就更加了,毛线放上去,一拉推杆,直接搅成一团。
明显出了问题。
可是问题在哪里呢?
不说仿制的,就说那个原装的明明是照着图纸,一个一个零件拼回去的为啥会出问题。
大家都很沮丧。辛苦了快一个星期,竟然失败了。
李文军笑了笑:“没事,我照样奖励给大家一人两块钱,大家这几天辛苦了。”
钱多福说:“那这台机子怎么办,就这么报废了?”
李文军说:“没事,晚上我拿回家琢磨琢磨,说不定就能看出问题来。”
大家面面相觑,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想的却是:就算李文军再聪明,也不可能肉眼看出这么复杂精细的机械的问题。
多半到最后是白费劲,白瞎了这一台进口的好机器和几十块钱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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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军把那台原装的毛衣编织机拿回家,吃过饭洗过澡就一个人在书桌上研究。
现在他把客厅里的靠窗的沙发挪到墙边,靠窗摆放顾展颜的书桌。把他自己的书桌摆在卧房靠窗的位置。主要是他的书桌里有些重要的东西,放在外面怕被人顺手牵羊。
李文军把编织机的壳子打开,重新装上毛线,然后叫顾展颜在上面推把手,自己蹲在旁边看。
第一行很顺,到第二行的时候,有毛线的边缘挂在上次让钱多福和郑跃华疑惑的那个小零件上。立刻阻碍了下一针的进行。
于是就卡死了。
李文军明白,是拆卸让这些原本光滑的零件边缘变得粗糙,原本完美契合的地方变得有空隙,所以就容易卡壳。
大概是每个人拧螺丝的手轻手重不同,更别说做出来的零件有差异了。
就算是同一个人,也做不到每一次做的同一种零件都完全一样。
人手毕竟不是机械,做不到那么精准。
他把那两个零件拆下来,重新打磨,又小心翼翼重新装回去。再试了试,比刚才好多了,可是还是没有拆卸之前那么顺。
他看着编织机陷入了沉思:怎么解决标准化问题呢?不可能永远做这些粗糙的东西,机械很多都是需要标准和精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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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跑步的时候,陶光明跟李文军说:“袁德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你想租那块地,到处放话,说绝对不会让你成功。我还是那句话,你换个地方吧。”其实袁德世说得更难听,说除非李文军给他跪下,不然这件事免谈。
李文军摇头:“以后我的文军实业用地面积至少三十公顷,从矿区往上游走都是高山,根本就扩展不了,只能往下游走。如果这块地不拿下来,就跟有根刺卡在喉咙里一样。或者像是被人在腰上捅了一刀,你说行不行?所以,这块地必须拿下来。不用犹豫,不用商量。”
陶光明抿嘴: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跟李文军争论文军实业扩展到占地三十公顷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文军实业”不管产品多热销,现在就是个窝在两个旧仓库改成的破厂房里的小作坊。
他拿出自己全部耐心,好声劝李文军:“我知道县一中那件事是袁德世使阴招不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你大度,不再上告,他才能脱身。可是他不这么想,他只知道你坏了他的事,要报复你。你跟这种小人是没法讲道理的,和袁家的梁子始终还是结下了。”
李文军淡淡地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做不成朋友,只是利益还没到。”而且袁德世在这件事里的作用连一个中介,牵线的都算不上,最多算傀儡中的一个,还是最微不足道那个。袁德世的想法和言行对这件事无足轻重,对他而言,更是没有任何影响。
陶光明哽在那里。
李文军就是块铁板,软硬不吃。讲道理,没人讲得过他;硬逼他,又没人有这本事。
陶光明现在有一种对着叛逆期儿子的老父亲的悲凉和痛苦,忽然特别能理解自己的爹-陶路遥对着他时的感受。
他痛苦地自己的头发:“我怎么样才能让你明白呢?你难道一定要摔得粉身碎骨,才肯相信前面是悬崖,早就应该停下来吗?”
李文军笑了笑:“你不要激动。这事我心里有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