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兵拿出烟点了一根,然后接着说道:“其实我这人没有太大的野心,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野心,我到这来,也就是走个过场,随时都会调走,厂子倒了黄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眼看着厂里一千多职工,连饭都要吃不上了,我这心呐,越来越堵得慌。
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千多职工饿肚子不管,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当中。所以,我提出了改革,用最小的代价,挽救厂子。可没想到,这个改革,却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不顾一千多职工的死活,想尽办法,用尽卑劣的手段打压,阻止把酒卖出去。”
“唉!”顾兵叹口气,拍拍闫国海肩膀,把这老家伙吓得一哆嗦。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逆潮流而行,跟全厂嗷嗷待哺的一千多职工作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顾兵推开办公室的门:“晚上我跟简主任还有周安东同志出去吃饭,你也来吧,一起喝点。如果不来,我不介意把那二十多名个体商户找回来,跟我一起开个职工大会。”
最后的一句话,就是赤果果的威胁,闫国海是欲哭无泪,还真是神仙打架,他这个凡人遭殃。而顾兵突然变得这么强势,也让他很不适应。
可不管他怎么想,现在他已经被顾兵架在了火上烤,去或不去,后果都很严重。
不去,周安东肯定会立刻召开全厂职工大会,把他的所作所为通报下去,再加上那些个体商户作证,他想狡辩都不可能,最后的结果是被愤怒的职工生吞活剥了。
如果去了,高庆奎和张德友也不会放过他,但被清算,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眼巴前儿绝对是安全的。想到这,闫国海一咬牙,虽说早死晚死都是死,可谁不想多活两天。
周安东坐在沙发上抽烟,简秋和姜俞悦在摆扑克玩,见到顾兵回来了,齐齐抬头看过去,见丫的一脸得意,就知道结果了。
“走吧,我都饿了,去吃饭。”周安东起身往外走。
“哎哎哎!”顾兵一把抓住周安东,“你就不问问我结果?”
周安东翻了个白眼:“不管结果啥样,那不也得吃饭嘛。”
简秋把扑克一扔,招呼姜俞悦一声:“愉悦,走吃饭去。”
看着三人出了办公室,顾兵这个憋屈啊,本来想显摆显摆,可这三个家伙根本就不听,话到嗓子眼儿了,却没人听,把他憋的这个难受啊。
“我他上辈子是得罪谁了。”顾兵嘀咕了一声,快步追了出去。
四个人刚出厂门,闫国海骑着自行车在身后追了过来:“顾书记,简主任。”
顾兵微微一点头,闫国涛下了自行车:“我们上哪吃饭?”
顾兵说道:“去老地方,昨天我们在哪吃的火锅不错。”
“好!”闫国海说道:“我先去,让他们先弄着,等你们到了,也差不多了。”
顾兵摆摆手:“去吧!”
看着闫国海离开,四个人对视一眼,周安东呵呵笑着说道:“看来,晚上这顿饭钱,我是省下了。”
简秋哼了一声:“今天省下了,明天吃。”
玩了小一天的扑克,周安东又赢了,而且是一家赢,输得最多的就是简秋,一个人输了二百多。
这顿酒,喝到晚上七点多才散,周安东把姜俞悦送上公交车,等他到家都快九点了。
“东哥!”周安东刚把炉子生着,姚军挑开门帘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晚跑过来了,有事?”
姚军在兜里拿出一大摞钱:“这是吴程他们卖挂历钱,九千六百多。”
周安东说道:“这么多?”
“不是!”姚军说道:“他们卖的酒,什么价格都有。下午我去财务科,只是按照出厂价结的账,所以这里有酒的盈利。”
周安东笑了:“吴程他们呢?给了他们多少?”
姚军说道:“一人二百。”
周安东点头:“行,你数一半,今年我们就能过个好年了。”
这次姚军没客气,数出五千块钱给了周安东:“给你五千,剩下的我拿着。”
周安东把钱接过来;“留着点,过完年,我们好用这钱做点生意。”
姚军一愣,好奇的问道:“做什么生意?”
周安东说道:“还没想好,等把酒卖了,拿到奖金再说。不然这钱有点少,不太够用。”
姚军点点头,晚上没有回去,而是在周安东这里住了一晚,两人聊到了后半夜才睡,很是憧憬了一下未来。
1月10号,星期五,天终于晴了,早晨的阳光已经有了些温度,路上的行人好像比前两天多了不少。
早上九点,市委招待所五楼大会议室,坐了能有三四十人,全都是江州各企业负责人。只是这些企业,都是已经资不抵债,濒临破产的。
九点十分,高庆奎拎着包走了进来,一看到他,会议室内的人纷纷打招呼。
“高厂长,你们厂搞的那个江州御贡酒不错啊,什么时候给我弄几瓶喝,看看有没有大高粱好喝。”
“对对对,老高,给我也弄几瓶,你们弄的那个挂历广告,还真是不错。”
“高厂长,你们厂的挂历到处送,也不说给咱兄弟单位送个几千册,还有职工发点福利,真不够意思。”
“就是啊,你那挂历给谁不是给,你说给我们多好。”
这些人都知道酒厂什么情况,更知道所谓的江州御贡酒就是大高粱,所以说话的语气很神情,充满了调侃,这让高庆奎脸色越来越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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