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泽微服前来,为示敬意,特换了一身墨蓝色衫裳,衣袖领口下摆均绣着黑色的繁复花纹,凝重却不失华贵。
剑眉星目,盛怀泽风采依旧。
所有人尽皆跪地迎驾,盛怀泽弯腰,亲手扶起武安侯虞子瑾,温声言道:“侯爷请起,老侯爷为国尽忠,堪称表率,朕今日特意前来送行。”
武安侯虞子瑾嗓音低哑,恭声道:“微臣多谢皇上。”
盛怀泽又免了其余众人礼姿,在虞老侯爷的灵堂前,鞠了一躬。
虞老候爷子孙不少,盛怀泽贵为一国之君,自无需一一宽慰,当下只来到虞老侯爷嫡长女虞子瑜身前,和声道:“舅母节哀,多保重身体。”
乔娘施了一礼,红肿着眼睛勉强道:“臣妇多谢皇上。”
时隔数月,盛怀泽终于再度见到乔嫣然。
她穿了一身洁白的素服,依旧是纤腰一束的轻盈体态,发无半点珠饰,乌黑柔亮的长发用白色发带挽就,鬓边只有一朵白色的小花,陪伴在乔娘身侧,和所有人一样半垂着头。
未经许可,直视天子容颜,被视为大不敬。
盛怀泽很想抱一抱眼前思念许久的人。
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自然是不行的,当下只能柔声关怀道:“嫣然,老侯爷病逝,朕知道你伤心,你身子也不好,你别太难过了。”
乔嫣然亦恭敬施了一礼,低声道:“臣女多谢皇上关怀。”
落在耳里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盛怀泽又稍凝视乔嫣然片刻,终是逼自己转开眼睛,他们会有很长的来日方长,什么都不急在这一时,最后看向盛怀溪,和声问道:“怀溪,你近来还好吧。”
盛怀溪盈盈施礼道:“多谢皇兄关心,怀溪很好。”
盛怀泽微一颔首,再不多言,已踱步走出了灵堂,再对虞子瑾道:“朕要回宫了,侯爷年岁也不小了,也要多保重身体。”
虞子瑾再度恭声谢恩。
盛怀泽在一片恭送声中,携了刘全禄离去。
次日,出殡。
乔娘哭得昏天暗地,数度背过气去,终于病倒。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生活下去。
半个月后,乔娘在两个儿媳妇的悉心照料下,又有最疼爱的女儿日日相伴中,终于病愈,此时,端阳节早过,已到了五月下旬,天气也愈发的热燥。
夜晚,下了一场不小的阵雨,到了天亮才停,清晨之时,连日的燥热尽去,微有凉爽之意。
乔嫣然陪着乔娘到院中散步,花草林木经过夜雨的冲刷,绿叶油油地闪着亮光,鲜花的香味缤纷四溢,好的环境能让人有好的心情。
乔娘闻着早晨的雨露芬芳,不畅的心怀,略有消解。
母女二人正缓步踱走,突听前方有杂吵声传来,男音,乔娘听得出来正是乔庭然,女音,乔嫣然却听出来是方锦珍的声音。
只听方锦珍怒声呵斥道:“姓乔的,你快给我放开,我让你松开我,你听到没有!”
乔庭然的声音相当肯定决绝,严肃地喝道:“我不放!”
乔娘与乔嫣然对视一眼,绕过一片葱郁的花林,远远看到乔庭然扭着方锦珍的一条胳膊,面色冷凝青筋乱爆,大步地往里头拖着走。
而方锦珍被拉得步子踉踉跄跄,却不忘边骂边对乔庭然拳打脚踢,乔庭然一身干净的白衣,已被踹了无数个黑乎乎的脚印。
方锦珍见挣脱不开,最后发起狠来,索性张开嘴,闷头咬上乔庭然抓着她的胳膊。
那凶猛无敌的架势,堪比一条疯狂的小豺狼。
乔庭然想是被咬得很了,本来只固执地说“我不放”三个字,已升级成为大怒道:“方锦珍,你属狗的么!”
方锦珍昂着脑袋,扬着下巴,嘴唇上已有鲜艳的红血潺潺,大声道:“我就是属狗的怎么样!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咬死你!”
说着又已踹了乔庭然一脚,怒道:“你放不放!”
乔庭然被气得胸口起伏,猛然甩开手,口不择言道:“好好好,你愿意去送死,就去死,我不管你了!”
被松开手的方锦珍,将落在臂弯的包袱,再狠狠整拢到肩膀上,再用力瞪了几眼乔庭然,依旧大声道:“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说着,已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乔庭然只觉心肝肺全是疼的,见方锦珍说走就走,当即一个箭步追上前去,一记肉掌劈在方锦珍后颈,放倒了方锦珍,而后对着乔娘与乔嫣然的方向,扬声喝道:“彩云,彩雨,你俩给我过来!”
乔嫣然身后的彩云彩雨,忙趋步上前,一左一右接扶过昏迷过去的方锦珍。
方锦珍此时一身男人的简易装扮,又拿着包袱,看样子是要远行的模样,刚才还又叫又跳又打又闹,闭眼睡过去的容颜,却是最恬淡馨温的无辜。
乔庭然皱眉看着鲜血淋漓的手腕,骂道:“这丫头哪是属狗的,疯咬起来,比小狼都狠。”
属相同样为狗,幼时还被乔庭然乱叫过一阵小狗腿的乔嫣然,拿出一条雪白的手绢,上前替乔庭然先裹住伤口,顺口问道:“三哥,你俩又在闹什么!”
乔庭然只随口简单答道:“我早上出门,恰巧碰到她骑马出城,搞了半天,她要一个人跑去楼兰找他爹,让我给揪了回来。”
乔娘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男装的方锦珍,只能皱眉叹气。
裹好了伤口,乔庭然也开始皱眉,惆怅该怎么处理方锦珍,这丫头醒过来后,铁定还要撒丫子再跑,于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