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双双眼珠子一转,娘说,在姑祖母跟前,不能淘气,要乖乖的,那姑祖母让她过去,要好好瞧瞧她,那还有啥说的,小步子一迈,骆双双已倚到姑祖母腿边,甜甜地笑唤:“姑祖母。”
外祖母应该也和姑祖母差不离,不都是祖母嘛。
太后见小丫头不认生,心里一高兴,本想将骆双双抱上软榻,奈何人老使不上劲,不由笑叹道:“嫣然,姑姑可真是老啦,连个小娃娃都抱不动了。”
乔嫣然再不能像从前一样,撒娇卖乖说姑姑你不老。
骆双双十分善解人意,小腿往榻沿一搭,已迅速翻爬而上,在乔嫣然瞪眼的目光中,扑到太后怀中,笑嘻嘻道:“姑祖母,双双不用抱,自己就能上来。”
太后孙子孙女已有好些个,除了自小被养在膝下的盛兆景,其余一个比一个规矩,从来没有哪个这样胆大包天,心下不怒却甚喜,抱着柔柔软软的骆双双晃了晃,展眉一笑:“哟,这还是个小泼猴精呢。”
乔嫣然冲灵猴似的骆双双横眉,严肃却不凌厉:“双双,娘跟你说过的话,你又忘了?”
骆双双眼神甚是无辜,稚音清晰道:“娘,您让双双乖乖听话嘛,姑祖母抱不动双双,双双自己把自己送给姑祖母抱,这样还不够乖么?”
乔嫣然噎了一噎。
太后呵呵一笑,对乔嫣然道:“嫣然,你喝茶,哀家呀,先和你这小丫头说会儿话。”
乔嫣然轻声应道:“是,姑姑。”
太后望着骆双双粉雕玉琢的小脸,慈和地笑问:“双双,你今年几岁啦。”
骆双双俏生生地甜甜一笑,甚是熟练地答道:“双双已经四岁啦,二月二的生辰。”
太后神色有须臾的黯然,轻轻一叹间,又和声问道:“双双会背书么?”
骆双双眸如点漆,灵动无比:“会。”
太后柔和一笑:“那给姑祖母背几句来听听。”
骆双双张口便道:“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
背了好一会,太后也没喊停,骆双双自己停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细声欢问道:“姑祖母,还要继续背么,双双有点口渴,想喝水……”
童音嫩嫩朗朗,太后听得有点走神,回神后,忙道:“双双背得很好……”扭脸吩咐旁边的宫女,道:“去准备一盏蜂蜜水过来。”
骆双双笑靥如花,不忘补充道:“我要很甜很甜的蜂蜜水。”
太后捏了捏骆双双的脸,笑道:“好,多放些糖,再多拿些点心过来。”
宫女应了声“是”,垂首告退。
太后握着骆双双柔嫩的小手,继续道:“双双,背的书都是谁教的?”
骆双双给乔嫣然脸上贴金:“全是娘教我的。”
太后笑了笑,赞道:“你也是个聪明孩子……在京城里住得惯不惯?”
骆双双揪揪小眉头,低声道:“我好久没见小蝶姐姐了……”
太后微疑:“小蝶姐姐?”
乔嫣然开口,解释道:“姑姑,她是陈文敬之子陈容临的二女儿,常和双双在一块玩。”
太后轻轻“噢”了一声。
宫女已将蜂蜜水捧来,温热适宜,骆双双捧着小杯子,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太后拿帕子替她拭了拭嘴,慈和道:“双双喜欢玩什么,姑祖母让人陪你一起玩。”
骆双双眨了眨眼睫,翘翘而立:“躲猫猫可以么?”
太后微微一笑,轻叹道:“好,到外头玩去罢。”
一众宫女陪着骆双双到外头玩,庄德福亲自跟在一侧,华丽的宫殿内,只余太后与乔嫣然,太后招招手,道:“嫣然,你过来姑姑这边,和姑姑好好说会话。”
时光仿佛倒流,太后依旧真心疼爱侄女,乔嫣然也诚心关怀姑母,她们原本该由亲密的姑侄关系,发展成为婆媳关系。
可到了最后,她们依旧是姑母和侄女。
阳光明丽,似许多年前的许多个白天,二人在窗下晒着温暖的阳光,在寂寂深宫中,彼此闲话。
虽入初夏,天气并不十分燥热,加之微风和煦,气候宜人。
骆双双眼睛蒙着柔软的绣帕,张着小小的手臂,兴高采烈地闻声捉猫猫,她个头虽小,却步伐紧凑,走跑也十分稳当,左扑又抱,玩得不亦乐乎。
姑祖母家里的猫猫实在太好捉啦,不一会就捉到一个,哪像在家里和爹娘玩,常常捉不到爹,也抱不到娘,只有她撅嘴生气的时候,爹才会把大腿主动让她抱。
是以,捉猫上瘾的骆双双,一直乐滋滋地捉猫玩。
然后,骆双双捉抱住了一只大猫,捏了捏猫大腿,硬邦邦的,不是陪她玩的小宫女姐姐们,好像她爹爹的大腿板啊。
骆双双心中一喜,该不会是爹爹来了吧,忙伸手拉扯下蒙眼的绣帕。
逆光之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身上明晃晃的,像一尊发着金光的雕塑,待看清那人的脸,骆双双有点失望,不是他爹爹。
周遭的人尽皆无声跪地。
骆双双左右瞅了瞅,很不解,为啥姑祖母家里的人都这么喜欢跪,她在江南的家中之时,骆承志与乔嫣然从未让她跪地,便是陈文肃每每见了孙女,也只乐呵呵抱着玩,回到京城之后,也鲜少有磕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