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繁琐的过程顾浅凝没有用轮椅,只是步伐缓慢。甚至没人看出她一只腿受了伤,每走一步真跟踏到刀锋上,赤脚走上去,痛不可遏。
脸也越发的白,没有家人陪伴,只身缓步向他走来。
季江然嘴角紧紧抿着,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她走到跟前来,也没说伸手扶她一把。
听医生说昨晚整个手术的过程她都没有打麻药,几个小时一声没吭。医生说起来的时候一阵唏嘘,一个女人坚强到这个地步,他真是不敢想。
季江然倒想点着她的心口问,她是坚强,还是压根就没有心?她真的会感知疼痛和难过么?还是她分明只是一只妖精,披着一张漂亮至极的皮面,跟电影里的那只妖一样,人的感触她都不会有。
顾浅凝的额头上都是汗,可是神色平静。
站在弥撒台前,等他将戒指套到她的手上。
季江然执着她一只手,冷透了,像是死人的手。他握着她的指尖,迟缓的放开。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他只是俯身碰了一下她的嘴角,很快就放开。
气息淡到眨眼就散尽了。
宾客来了很多,顾夫人也在邀请人的范围之内。远远看到顾浅凝白衣如雪,华丽不可方物,高兴的直掉眼泪。
这样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虽然顾浅凝不认她这个母亲,也不肯从家里出嫁。能看到她有个好归宿,就安心了。
顾浅云在一旁小声说:“妈,你别这样,让别人看到多难看。”
跟郑方一起过来的,今天穿的也是格外漂亮。碰到熟悉的人打招呼,还会跟她说:“郑太太,恭喜了,你们姐妹有福气,都嫁了这么好的人。”
她的还是其次,顾浅凝嫁给季江然才风光,谁都没想到季江然这么早就被一个女人给套牢了。以后不知要有多少人巴结的顾浅凝,以前那些朋友早就不联系她了,现在好多又跳出来跟她套关系,闺密,同学的,连顾浅凝都不认得。
顾浅云打过来,跟她说这种话的人不少。
就连郑方都满脸堆笑,出门之前跟她说:“这样一来,季二少就是我们的妹夫了,以后有什么事求他,总该给面子。”
只是顾浅云有顾虑:“以前浅凝出了不少事,我们没哪一个肯帮忙,不是落井下石,就是在一边看笑话,你就不怕二少心里憋着火?”
郑方哼笑:“以前你二妹出那些事,还不是你爸和顾浅浅撺掇的,现在死的死,入狱的入狱,浅凝心里肯定就没这些坎了。”
顾浅云没什么话好说。
顾浅凝去补妆换衣服,一坐到椅子上整个人虚脱了一般,身上的汗出的更厉害,很想洗个澡,觉得全身粘乎乎的不舒服。
可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站的时间太长,整条腿疼的就要麻木了。一定出了血,她掀起裙子来看,纱布已经浸透了。疼的直抽气,怕将衣服染脏了,就让人去找一块纱布来。幸好一会儿要穿的礼服是红色的。
有人叩动门板,她将裙摆放下来唤进。
顾浅云推门进来。
“浅凝,恭喜你。”
顾浅凝从镜中看到来人,顾浅云脸上的笑有一点儿僵硬,一定也觉得很难自处,以前每次见到她都是冷言冷语,极少拿好脸色对她。这一次不仅笑着,还肯说恭喜的话。
她转过身来:“谢谢。”
顾浅云走近来打量她:“结婚要忙的事情很多,一定很辛苦吧?看你的脸色不是特别好,是不是没有睡好?”
倦色是掩不住的,连顾浅凝自己也知道,出了太多的汗,妆都快晕掉了。举行那些繁琐的仪式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季江然离得那样近,一定也觉得她的样子很难看。
忽然不太想说话:“嗯,这几天有些失眠。”
顾浅云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忙完了就好好休息,你现在怀着孕呢,得好好休息。本来妈要过来看你的,我怕她哭哭啼啼的不好看,就让她先回去了。”
顾浅凝不说话,一时间氛围冷滞。顾浅凝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一点儿场面话都不想说。
有人拿着礼服过来帮她换衣服。
顾浅云问她:“要不要我帮忙?”
“谢谢。”顾浅凝接着说:“我自己就可以了。”
就连其他人也都让出去了。
抱着礼服坐在那里不想动弹,脑袋晕沉沉的,之前强打起精神,还能勉强撑下全场,现在气喘吁吁,就想躺到床上好好的睡一觉。敬酒需要很长时间,一圈转下来,一定又是几个小时之后。
坐在那里愣神,盯着镜中一点点残掉的妆。
先去将脸洗干净的,扶着墙走过来,坐到椅子上准备换衣服。就是这几步路,觉得疼到极至,咬牙切齿,人就是这样,身体里有一根弦,一直绷紧,再疼再累不觉得怎样,一旦松懈下来,就会觉出难耐。
后悔休息了,早该想到的,就不该松这一口气,而是马不停蹄。
听到开门声,没回头:“把东西放到沙发上先出去吧,谢谢。”
拉拉链的手顿了下,抬起眸子。不是送纱布的人,镜中看到季江然无声无息的站在身后。本来早上就是没打领带的,这会儿领口的扣子开着,整个人似乎完全放松下来了,更像是没当一回事。
从早上到现在,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甚至懒得拿正眼看她。
顾浅凝心酸的垂下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