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书院比之栋书院小了不少,也因其小巧平添了几分精致典雅,屋里左右两侧各挂了一套同色不同样式的琴棋书画,正前方摆了一张讲桌,右上角放着少许的朱砂,屋子正中摆了六张桌子,桌上笔墨纸砚俱全。
子萱扶着老太太一同进了溪书院,老太太看着这摆设,满意的点点头。
李氏见老太太的神色,微微舒了一口气,现在是老太太掌家,杨氏赵氏却极少被“召见”,她倒是常得吩咐,她没什么野心,对老太太吩咐下来的事,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并不耍弄小聪明。如此良性循环下去,外人眼中就是她深得老夫人其器重了,她也过了一把被人时时恭维的瘾。
于珊看着屋里的摆设,竟有种回到小学教室的感觉。中间的那个桌子不就是讲桌嘛,虽然学生少了些,可的确像是二十一世纪的教室了。
几个姐为着下午的开蒙,午饭过后都已重新洗漱打扮过了:头发都用一根丝带扎在偏高的位置,如果不是穿着襦裙,倒像是四个小公子,襦裙都是浅蓝色的,是老太太开春后吩咐针线房早就备下的。四个小丫头对自己头上的“辫子”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叽叽喳喳的,一会扯扯发梢一会摇头晃脑,旁边服侍的丫鬟们想笑又都忍着。
老太太慈爱的看着几个姐,忍不住亲自给她们正了正衣冠,因她在外人面前都是不拘言笑的,又是于府的大家长,眼见她有所动静,原先嬉笑的场面一时间变得静悄悄的,她便也趁此宣布了开礼。
谢昆谢洪齐彦午饭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于爵爷饭后去了外书院,一时间溪书院除了于华于简于通三个看热闹的男孩,再找不出个带把的了。所以,当从院外急匆匆的跑进一个高个头的小厮,就显得突兀了不少。
“老夫人,周管家让奴才来传话,说杨爵府上来人了。”这小厮见众人的眼光都盯在他身上,也不显怵,大大方方的打了个千,语速虽快,却清晰可听。
“怎么?竟没有事先拜帖,直接就进了府?”老太太冷笑道。
这小厮能被周管家直接派进内院传话,也是个机灵的,见老夫人心情不怎么样,忙将自己所知的情状向老太太解释道:“杨府来人还在府外,周管家还在等老夫人示下。周管家吩咐奴才带话,杨爵爷的庶兄未时二刻拜帖爵爷,爵爷将杨大人请到了外书房,只留了竹子哥在外书房服侍。接近申时时,门房通报说杨大人的家眷杨大夫人拜访,因无拜帖,门房便请示周管家。”
府里能做主的几个女眷现在都聚在溪书院,于爵爷在外书房,这周管家是没法子了,明明知道溪书院正举行开蒙礼也不得不挑了个机灵的进来传话。
老太太低头思索了片刻才道:“先把人请进正堂,好好招待着。”
杨氏本来听到杨爵府来人了,还暗自琢磨,娘亲并不欢喜自己,不知来于府有什么事情,为何不曾先差人知会她?又看老太太的态度如此轻视,难免有些委屈,还当老太太借着娘亲的失礼给自己难堪。等反应过来来人是她大伯母时,老太太已经吩咐将人请进正堂了。她暗中撇撇嘴,如此不知礼的身份低贱之人,打出去就是,还请进正堂?
这杨氏之所以敢如此说她大伯母,也是有原因的。她这大伯只是庶出的,她大伯母又是丫鬟出身,整个庶出一脉,荒诞不羁的带坏了整个杨府的名声。
杨老太爷已经八十有一,是四爵府里仅存的老人了。他一生醉心学问,只得两子,庶长子杨安成和嫡子杨安泽(现任杨爵爷)。杨爵爷杨安泽继承了父亲好学的性格,学问出众,是太子的启蒙老师,任太子太傅。杨爵爷有三子二女,嫡长子杨思逸、嫡次子杨思辰、庶三子杨思皓;嫡女杨思涵,嫁到了于爵府长房;庶女杨思瑶,待嫁闺中。
杨府代代出帝师,男丁个个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唯一的例外就是杨爵爷这庶兄杨安成了。杨安成年少时fēng_liú成性,现在虽已经六十岁年近花甲,还经常流连妓院,是京城的一朵奇葩。杨安成子嗣不旺,只得一子一女。女儿杨思雅,三十八岁,嫁到了木府,成了木二奶奶,也就是木杨氏,是太子的丈母娘;继室生的儿子杨思庆,二十九岁,同辈上排行第三,人人戏称:这杨三爷不愧是杨安成的种,像足了他的老子,五六岁就是妓院的常客,杨三爷妻妾无数,膝下却只有一七岁的女儿杨宇楠。
京城只要提到杨爵府,除了要笑话几句杨安成,更要说起于昭轩与杨思庆妓院夺魁的戏码,有好事的说书人,更是根据六年前两人妓院大打出手抢夺花情雨的事编成了话本,名姓自是不敢提及的,可大舅子与妹夫抢一个女人睡一个女人的故事,风靡京城好多年。
花情雨抬进于府后,杨氏在贵人圈子里,没少遭人笑话;回到府里,清醒过来的于家大爷对杨氏也颇多怨言。物以稀为贵,当时若无人与于昭轩争夺,于昭轩说不定也不会稀罕花情雨。这本来只是于昭轩自己的想法,偏有一次醉酒,于昭轩就自己的想法跟杨氏说了,这本不过是男人不自觉地推卸责任的说法罢了,杨氏竟觉得颇有礼。
原本就觉得杨府这一庶支丢人现眼的杨氏,对她大伯一家更是心生怨恨。所以,她当家几年,完全断了与自己大伯的一切人情往来。可是杨老太爷这些年虽然身体不好,但好歹还活着,所以杨府并没有分家,杨氏这样明打明打杨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