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看着这张圣旨是哭笑不得,连日作战让他身心俱疲,连话都不想说,挥手让众将散去,拖着脚步回到大帐。
“将军!”在大帐内等候他多时的陆绎站起身来。
俞大猷看见他,面色沉水,一言不发地行过他身侧,像是完全没看见他一般。
毕竟俞大猷是连着打了十来日仗的人,疲惫些可以谅解,陆绎倒并不计较他的态度,仍道:“将军,我仔细研究过海防图,西面有一处很可疑,应该是个漏洞……”
极力压制住怒气,俞大猷以手止住他的话,把手中的圣旨扬了扬,问道:“此事,想必陆佥事已经知晓?”
陆绎只得点头。
“一个月之期未到,圣上就撤了我的职。”俞大猷看着他,缓声道,“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陆绎一怔,心知俞大猷定是误会了。
“我若说没有,将军可信?”他反问道。
俞大猷冷笑一声:“陆佥事的话,我怎敢质疑,再说,我现下刚被撤了职,将军二字,实在担当不起。此地庙小,恐怕供不起您这尊大佛,这些日子,委屈陆佥事了。不知陆佥事准备何时动身回京城?”在他看来,自己在前方拼死拼活,陆绎却在背后放暗箭,让圣上提前撤了自己的职,他自然是不能忍。
“到目前为止,我还一直在了解岑港的战况,还未来得及向圣上回禀。”陆绎本是不愿解释的人,但眼前战事为重,想让俞大猷听取自己的建议,就不得不解释,“圣上也是心急,这道圣旨其实是他急于看见岑港大捷,催促将军之用,将军不必过于介怀。”
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俞大猷阴沉着脸:“陆佥事的意思是,还要继续留在岑港?”
“……我只希望我也能尽些许绵薄之力。”陆绎道。
“你已经尽力了……我还有军务在身,请!”
俞大猷重重把圣旨摁到桌上,大手一挥,朝陆绎比划了下帐门的方向。
“言渊告辞。”
眼见他盛怒之下,什么都听不进去,陆绎暗叹口气,只能告辞出来。
“大公子,撤职是他的事,咱们管他这破事儿作什么,何必受他的气……”岑福替陆绎不平。
“住口!你何时变成这般模样,竟说出这等话来!”
陆绎重重道。
岑福怔住,不敢再言。他与陆绎虽是主仆,但他自幼就在陆府,可以说和陆绎一起长大,习武嬉戏都在一块儿,感情甚是亲厚。陆绎也甚少在他们面前摆架子,像今日这般重重地斥责,却是前所未有过。
陆绎斥责道:“什么叫做这破事儿……这些日子,你随我在军中,应该看到为攻下岑港,官兵死伤无数。还是你当锦衣卫当久了,心里只剩下朝堂倾轧,官官相斗,已忘记什么叫做国事为重!”
砰得一声,岑福跪下:“大公子,我知错了!”
“你比岑寿年长,我一向都认为你比他沉稳知事,可我没想到,你的眼里,什么时候只剩下我这个大公子,只剩下陆家,而全然看不见其他。”
岑福深愧,只是垂着头。
眼看他如此模样,陆绎长叹口气,伸手将他拉起来:“起来吧,替我把王副使请来,俞将军听不进我的话,只能盼王副使能劝得动他。”
“卑职这就去。”
岑福连忙去请王崇古,不多时便将王崇古请至屋内。
非常时期,两人皆免去见面客套的虚礼,陆绎开口便道:“我本有事想与俞将军商量,无奈他误会圣上撤职的旨意与我有关,根本不愿听我所言。”
圣上旨意一下,连王崇古也未幸免于难,他苦笑道:“这些日子连日作战,将军已是数日未睡,精神头儿也不好,偏巧刚一回营,就接到撤职的旨意,难免想偏了,错怪陆佥事。我替将军向您陪个不是,请您千万体谅才是。”
“哪里话,我是想请王副使替我解释解释,毕竟战事迫在眉睫,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陆绎道,“待俞将军气消时,关于如何攻下岑港,我想与他谈一谈。”
王崇古闻言一喜:“莫非,您想出了攻下岑港的法子?”
“究竟能否攻下岑港,我尚不能断言,但就眼下的状况看来,勉强算是个法子吧,只是需要将军首肯。”
“好好好,将军那边包在我身上。”王崇古急不可待,边笑边朝外走,“您放心,这法子若有用,让将军向您斟茶认错都行。”话音未落,他人已在十步开外。
掩上门,岑福诧异地看向陆绎:“大公子,您真想出攻下岑港的法子了?”
陆绎点点头。
“什么法子?”岑福好奇道。
陆绎看了他一眼,简洁道:“法子就是——不要再攻打岑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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