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果果一边听,一边笑,一边哭。
往事沥沥在目,那么鲜活,那么温暖。
赵如景长叹一口气,真想啊。
下午,叶果果给曲靖天打电话,告诉他,暂时不能回北京。
她说了她妈妈的状态。曲靖天听了,提议将她妈妈带到北京来检查。
叶果果何尝不想带妈妈去检查,可妈妈死活不去,她还真强不过她。曲靖天没要叶果果回北京,只说了一句,过几天来容城。
第二天,赵如景在叶果果的陪同下去原民生街转了一圈,她家的房子早在签约生效的那一天就铲平了,如今已看不见一点从前的印迹,物非人非,眼看旧房没,眼看高楼起,眼看沧海,眼看桑田,都仿佛幻觉。
赵如景在那片烟尘中站了半天,回头对叶果果说,“走吧,看够了。”
叶果果担心妈妈触景伤心,偷偷去看她的表情,却发现她神色平静,没有一点悲惨,反而有一种决绝。
决绝?叶果果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
再去看时,却看见妈妈正对着她温柔地笑,“果果,你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了,妈妈很放心。”
“你不放心的时候,总拿着鸡毛掸子在追我。”叶果果听这话总有一种心惊的感觉,她赶紧岔开话题。
“所以,你爸对你的放养是对的。”赵如景慈爱地拉着她的手,母女俩一起回家。
回到家,赵如景拿出一张单子,让她去人民医院去取药,再去站前路那家粥店给她买碗粥来,她一直喜欢吃那家的清粥。
叶果果去了,打了个的,路上堵了一会儿车,转来转去也花了一个多小时,她直奔取药处,朝窗口递上单子。
取药的女孩子将单子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然后对她说,“这不是人民医院的取药单。”
叶果果觉得不可能,这明明是妈妈让她来取药的,而且她住院也是人民医院,复诊也是在人民医院。
取药的女孩子有些不耐烦,将她医院的取药单拿出来,两张比到一起,“你看,这是一样么?”
确实不一样,连颜色都不一样。
叶果果突然心一慌,似是想起什么,转身就跑。
“喂喂,你的单子拿去!”后面,取药的女孩子在喊,可转眼那人就跑不见了,“神经病!”女孩子怒火地将那张单子丢进纸篓。
叶果果只觉得全身发冷,她一边急急地拦车,一边打电话,没人接,她又给秦叔叔打电话,问他现在在哪,那边说,还在出车。
叶果果一听挂了,又给邻居阿姨打电话,邻居阿姨在超市,叶果果再也找不到其他邻居的电话,于是央求邻居阿姨赶紧回去帮她看看家里,她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将身上所有财产掏出给司机,只求司机坐到一边,让她来开。
司机不干,眼前这位漂亮的女孩子眼睛里全是焦虑,他不敢拿他的车冒险,更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叶果果认命地坐到一边,恳求司机快一点。
司机被催得烦了,来火了,颇为埋怨地说,“你去坐别人的车吧,这正是下班时间,能快到哪去,你不要命我还想要命呢。”
叶果果绝望了,她放低声音,一脸惨白地请求,“我妈出事了!求你快一点,我要去救她!”
司机扭头瞧了她一眼,说,“你去了也救不了呀,打120没有?”
一句话惊醒叶果果,赶紧拨打120。
等叶果果赶到家里时,发现家门口停放着一辆救护车,旁边围了很多人,人们一见叶果果来了,立即让开了一道路,没有一人说话,个个面色悲戚。
叶果果脚再也迈不动了,死死地扶着门才不让自己软下去。
两个白衣大夫从里面出来,摇摇头,“已经没救了。”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终于将叶果果压垮,她再也把持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睛紧紧盯着门里,嘶着嗓子,弱弱地喊了一声“妈”,人就倒下了。
赵如景是吃了大瓶安眠药走的,安眠药是医生按时开的,只不过赵如景并没有吃,她瞒着叶果果一颗一颗积赚下来了,然后将女儿远远支开,再一次性将这些药吃了下去。
救护车并没有比叶果果早来多久,等他们撬撬开门时,赵如景已经没了心跳。
她走的很从容,面上带有笑容,仿佛在睡梦中遇见了让她高兴的人和事一样。
床旁边放着一卦信,是写给女儿叶果果的。
叶果果拿起那封信,眼泪如急雨,冲出一条河流。
我亲爱的女儿果果,请原谅妈妈的自私,我去找你爸爸去了,我实在太想他了。这些日子常常梦到他,他对我说,他很孤单,他要来找我,可总是来不了,很着急。
我问他为什么着急,他说他总看见我在屋里,比他还孤单。我不想让他着急,也不想让他孤单,所以,妈妈只好丢下你,去找他了。
果果,你已经长大了,将来会有一个爱你的人守在你身边,还会有你的孩子,可是,爸爸在那边只有一个人,妈妈舍不得他,丢不下他。原本我以为只要把他放在心里就好了,可是后来才发现,不够,真的不够,我只有亲自陪着他才安心。
果果,不要伤心,能去找你爸爸,妈妈很开心。
果果,妈妈爱你,和爸爸一样爱你,但和爸爸一样,也不能陪你了。
果果,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将妈妈的骨灰和爸爸的放在一起。
三天之后,叶果果回了北京。
作者有话要说:没找到钢盔,只好顶了个高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