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小胡子的话点醒了傅春儿,这个时空里,魁龙珠应该还不曾被窨制出来,那么,她前世里所熟知的那些广陵府名点,难道也同样不为人所知?她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马上就想冲到灶间里,好好拉着翠娘问一番。她想知道广陵城里有什么没有什么,再根据前世的记忆,把没有的创造出来,把已有的改良到极致,她傅春儿那里还会愁没有生意做?
傅春儿心中兴奋不已,可是这时纪燮却开了口,说:“傅姑娘,真对不住,今日中晌在平山堂吃得挺少,不怕姑娘见笑,眼下我真个儿是腹中空空了。”
傅春儿“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了纪燮的意思。那仇小胡子却要豪气许多,说:“小姑娘,饮你一杯茶,便知你这席面应该错不了。好酒好菜赶紧都上来吧,我都已经闻见厨下的香味啦!”
傅春儿应了,向远远候在门口的侍墨点头示意。侍墨便转出门,却没有下厨去,而是取了火烛,将窗边的一盏宫灯点亮了。
纪燮与仇小胡子两人这时候才注意到,原来窗外放置了一只高几,几上摆了一本紫菊,窗边柔和的灯光正照在那本紫菊之上。那本紫菊犹如羞羞答答而默默垂首的美人,在窗棂边半遮了面孔。
而事先为席面备好的桌子正放置在窗边大约一丈来远的地方,窗沿之下,一排矮几之下,先是摆了一溜万年青,此刻苍翠欲滴,矮几之上,却摆了一排开得旺盛的团菊,坐在桌边望去,仿佛簇拥在美人身边的侍女,又如众星捧月一般,衬得窗外的紫菊孑然独立,更具风致。因此,虽然此处没有万菊成山,而纪仇两人,却正好可以一边饮酒品席,一面赏菊。
傅春儿先是安排将冷盘先上了席面,然后才请纪仇两位入席。纪燮没说什么,只望着窗外的紫菊,面上的神色倒是颇为惊喜,而仇小胡子却管不了那么多,拊掌大笑,说:“好好,想不到老仇这么个俗人,今日遇上这么一番雅事。小姑娘,我一定听你吩咐,怎么雅就怎么来!”
纪燮慢慢入席,先看所上的六冷碟,水救肉、老鹅、风鱼、葱油蛰皮、水芹千张、陈皮山药。每一份都不大,但是盘碟却不小,在灯下,碟上的纹样显得一清二楚,却是百子踏秋的图样,极是应景。旁边侍墨给两人斟上菊花酒,而仇小胡子却忙不迭地饮了一口酒,挟了一块肴肉放到嘴里,这才笑逐颜开地对纪燮说:“小七,你果然没有用外面铺子里随便买的卤味糊弄你老哥哥,这一尝就是家里做菜的味道啊!”
纪燮笑道:“大哥日日在外奔忙,运河两畔的饭铺,怕是早已吃腻了吧!自然觉得家常味道更贴心一些……”
傅春儿正巧走过,将这一句听在耳中,心想:运河两畔,为啥是运河两畔?难道,这位仇爷,是个跑船的?可是他过来又偏偏骑马——刚才侍墨曾近漏了一句嘴,提到过“帮里”,这位小胡子是什么帮的,难道是漕帮?
再过一会儿,傅春儿与侍墨两人将冷碟都撤了下来,随即开始上热菜。这回上的热菜也并不多,却是一道一道地上的,所用的器皿也是一色的百子踏秋纹样。
虽说各种菜式的材料都早已备好,可是一道一道现做,还是将翠娘忙得满头见汗,可是她手下却丝毫不乱,一时间,炒软兜、翡翠虾仁、桃仁山鸡、江瑶萝卜、口蘑菜心、丹桂白果,六道热菜一一奉上席面,翠娘还亲自从厨房端了一只砂锅出来,里面盛着现煲的昂刺鱼毛豆豆腐汤。这昂刺鱼是高淳的特产,鱼不大,但是鱼肉极细嫩,与豆腐毛豆一起煲了,别有一番鲜香。
仇小胡子一一尝了,一一赞过。那炒软兜本是翠娘的拿手菜,做得尤为不凡。这炒软兜只取长鱼(注:即黄鳝)脊背上的肉,用篾片一条条片出来,掐成段,在滚水中汆烫之后再下油锅爆炒,勾芡盛盘之后,只见软兜起翘,咸香中带着鲜嫩。而其余菜品,也是各有特色。但是到后来,仇小胡子反而砸吧着嘴,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对纪燮说:“这菜都好,每一道都好,可是怎么,这席面,就这样了么?”
然而纪燮却是早已知道傅春儿安排了蟹菜,连忙道:“大哥莫急,傅姑娘安排的下一道菜肴准备起来甚是繁复。我们且不要管他们厨下的事情,来,大哥,我们且品酒赏菊,等等就好!”
仇小胡子却将筷子一推,颇有几分狭促地对纪燮笑道:“不行,我要到厨下去看,看看你的傅姑娘私藏了什么好菜在家中,迟迟不肯端上来。”语气之中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纪燮听了,双手直摇,赶紧说:“大哥,千万别乱说,我可是为了诚心能让你吃一顿好饭,好不容易才将傅姑娘请过来……”
这时傅春儿已经立在正厅门口,手中的托盘里盛着两盅茶。她将仇小胡子与纪燮的话都听在耳中,对纪燮的维护她心中是感激的,而面上却分毫不露,只将茶盅奉与二人,说:“小七爷,仇爷,两位先饮茶,一会儿还有一菜一饭一点心。”
仇小胡子着急地打开茶盅,口中说:“又是什么好的?”
他饮了一口茶,问:“姜茶?这是要食蟹?”他一边说着一边摆手道:“若是食蟹,就不麻烦了,生平最爱食蟹,也最烦食蟹,一想到蟹鲜,就食指大动,一想到拆蟹那个费劲,就觉得手疼——”
纪燮此时饮了姜茶在口中,听仇小胡子此言,差点一口茶喷出来,道:“仁兄,你刚才都说了,听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