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弯腰查看点滴机的设置,神泽纪惠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回到黑发少年身上之前,状若不经意地扫过了医生。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正抱着病历细看,笔尖在病史上停下来,回望着神泽纪惠,目光里满有深意。
她这份资料和家庭医生千野的那边一样,虽然说过不想千野泄露出去,但病情上面的纪录仍然要做,这一点女孩也无能为力。病名也好,处方药也好,全部都被列在上面了──这样想的话,医生的反应也不算大惊小怪。
女孩看着在病床旁边刷推特的神泽纪正,眼角余光还留意着白袍男子的动静,开口时依然很平静。“吶,阿正……我想喝果汁。”
大哥在搞定入院手续之后,便匆匆回公司去了,那边还有太多事情要处理,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今晚就要通宵了。神泽纪正懒懒地应下来,将电话放到裤袋里面,拿起钱包就走。“葡萄?苹果?”
神泽纪惠转转眼珠,“葡萄。”
听到了关门声之后,神泽纪惠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敢开口向医生说话。
“可能是个奇怪而且让人为难的请求……”女孩谨慎地选择措辞,“纸上让您在意的事情,我的家人还不知道。所以,请什么都不要向他们说。”
医生将表格放好,“这种药力道不轻,妳应该早点说明的。如果我们没有妳的完整病历,或许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也未可知。”
“……对不起。”神泽纪惠低下头来,“是我不好。”
“这句与其说是责怪,不如说是牢骚吧。”医生将双手放进口袋里面,“病人没有自觉的话,这边也很难办。这句对不起我收下了,可是只有我收下是没用的吧。”
另外两个人对待她的态度,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好。虽然没说过为什么以这样的三人组合出现,但医生大抵也猜到了一点。既然如此亲密──不,正因为如此亲密,得知对方有这样大的秘密瞒着自己,一定会加倍地伤心吧。
神泽纪惠沉默片刻,“好的。”
帝光的下午只有三堂课,而最后一堂在四点半完结,之后就是扫除时间,社团的活动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因为脚伤的关系,神泽纪惠不好到处走动,于是和黑发少年约好,在篮球馆附近的长椅上等,然后一起回家。
踏入十月末,天气开始冷了,女孩也穿上了毛衣。幸好她伤得不算重,所以只用一根拐杖也能应付走路──像这样将拐杖放在受伤腿那边的腋下,让它代替伤腿发力,虽然慢了一点,但还能走路。下课铃声响起,神泽纪惠刻意等到了人差不多走光了,才慢吞吞。
将手袋放到肩上,神泽纪惠正打算迈步的时候,侧边传来了那人的声音。
“给我吗?”
啡发女孩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赤司征十郎的红眸。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赤司看起来已经比她高了,视线不再与她齐平。因为正处于俯视女孩的角度,赤司征十郎看起来有点冷酷,但声音仍然平静如初。“要去篮球馆那边是吧,拿着拐杖。”
神泽纪惠下意识想要婉拒,但一对上了红发少年的眼睛,便知道他不是在说客套话,而是真心想要帮忙。于是女孩将递过去,赤司接过来,以比平常还要慢得多的步速和女孩一起走出课室。
“练习……没问题吗?”神泽纪惠这样问。赤司看了她一眼,在下楼梯的时候还留出左手准备扶着她,就像那个时候她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来一样。
“不要紧。”他回答,“并不会让我困扰。”
“说起来,期中试已经过了呢。”神泽纪惠低头看着路,从侧面看睫毛长而且翘,完美得过份,“第二学期也差不多了完结了,然后就是圣诞,新年。”
“嗯,是的吧。”眼见女孩的拐杖有点吃不住力,赤司征十郎连忙扶着了她的小臂,纵使隔着一重毛衣,还是很瘦弱,“寒假里有什么预定的计划吗?”
“谢谢……如果那时候伤能完全地痊愈的话,大概会回去京都老家那边过吧。毕竟是一直以来的传统。”
听见女孩的回答,赤司挑起了眉。“神泽家……原本是在京都吗?”
“是的,至此祖父还在京都,其他人就在京都以外的地方。不过到我这里就完全听不出京都口音来了吧?”女孩看起来有点得意,“这方面很有自信。”
“的确是纯正的东京腔。”
“不过用方言和祖父谈话也完全没问题。”神泽纪惠这样说着,终于走到了地下,还有一小段路就到篮球馆了。嘴上说的是“不困扰”,但赤司征十郎到底还是为她放慢了脚步,“接下来的路很平坦所以没什么问题了,果然赤司君还是先走吧──篮球部的训练比较重要吧。”
赤司掏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如果要计较起来的话,训练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全力赶去篮球馆也是迟到。“……运动场那里也是平地吧。”
“等等!赤司君这句话有点失礼啊!”神泽纪惠炸毛起来,表情里的平淡终于退却,犹如被点亮了一般生动起来,“不要说得我好像平地也能摔的孩子一样!”
“是事实吧。”与之相反,赤司征十郎的口吻不改,却正因为足够平淡,反而让人说不好是认真地说话还是调侃而已。“相比起这个,还是先送妳到椅子那边吧。”
“──别开玩笑了!”
深蓝发色的少年紧紧皱起了眉头。大部份奇迹世代都已经比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