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宫宴,来的大都是宗室亲贵,箜篌靡靡,绮罗曼舞,好不热闹。
重阳本是举家同庆,登高望星的时候,宴席便在太极宫西北最高的登仙台。秋高气爽,天际一轮弯月,月色盈盈,清冽如水。
如今庆丰帝内无诸子纷争,外无兄弟压迫,年纪大的兄长老早被先帝打压得没了脾气,毅亲王与庄亲王又与他关系和睦,这重阳节倒真有些兄弟情深的意思。
午后祭拜过宗庙,晚宴上众人一应佩着茱萸,又共饮菊花酒。
白天祭祖已是劳累,晚宴林云熙便没有多待,只略略坐了一刻。
众位亲王贵戚都带了子侄来,庆丰帝和颜悦色地一一问过,林云熙也不免在旁跟着皇后一道笑着寒暄两句。
庄亲王还亲自领了自家才三岁的儿子到庆丰帝面前来,圆墩墩的小胖子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学着他爹一个劲得作揖,一边拜一边口中道:“皇伯伯好~皇伯伯好~皇伯伯好~”
一口气不喘地说了七八遍,说完了还去拉庄亲王的衣摆,歪着头问:“阿爹这回我没说错吧?啊?”
众人尽皆大笑,庄亲王恨恨得捏捏小胖子的都是肉的脸,“你给老爹争点气!行不行啊?!”
小胖子很委屈地眨眨眼,揉揉脸上被老爹捏红的一小个印子。庆丰帝哈哈直笑,冲着小胖子招招手,“来,到伯伯这里来。”
小胖子瞅了他爹一眼,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向庆丰帝。后者顺势一把抱起来,将小胖子放在膝上,“别听你阿爹的,你还小呢~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的。”
小胖子听得似懂非懂,还煞有介事地跟着点头,冲他爹喊,“阿爹我长大了~长大了~长大了~”
庆丰帝笑得打跌,庄亲王脸瞬间黑得像铁锅。
庆丰帝抱着小胖子哄了一会儿,和气得问他“你多大了?念了书没有?习了多少字?”
小胖子听懂了的就答,听不懂的只好一脸茫然的看他爹,庄亲王又不好直接上来揪着小胖子的领子把他拎去,脸色更黑了。
皇后方才新养了一个儿子在膝下,又健康可爱,颇为疼宠。看着小胖子亦平添三分喜爱,含笑对庄亲王妃道:“圣人很喜欢元澈呢,你生养得好,我看着都想抱去养了。”
庄亲王妃少不得笑着谦虚两句,“哪儿有您说的那么好,他皮实得紧,一个不着眼,都能上房揭瓦了。”
庄亲王与庆丰帝本就和睦,皇后与王妃关系也好,两人聊聊育儿经,一时颇有些亲密的意味。
毅亲王妃坐在一旁听她们说“儿子”、“儿子”的,便有些不大自在。她是继室,在皇室几个妯娌里本就低了一头,刚入门就是一个现成的儿子在,自己又只得一个女儿,这会儿又不能显出脸色来,只好低头喝茶。
林云熙垂眉浅笑,“除了节庆,一般很少见毅王妃入宫,却不想王妃也是个美人呢。”
毅亲王妃微微舒缓了神情,笑道:“昭仪夸赞了,妾身蒲柳之质,不比您天姿灵秀。咱们家王爷掌着兵,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不着家,妾身管着府中□乏术,这才少与宫中往来。”
林云熙看了一眼还坐在庆丰帝膝上的小胖子,含笑道:“我听闻王妃膝下也有一女?算起来也有□岁了吧,怎么今日不见王妃将她一道带来?”
皇后听了也回过头来道:“苏娘前连个月才刚过八岁的生辰,她想来活泼,极爱热闹的。”
毅亲王妃道:“怎么没来,只是跟着祈阳公主在那一边呢。三姐喜欢她,两人成天得一处捣鬼,亲得像母女似的。”
皇后感叹了一句,“我还记得她小时候,玉雪似的一团儿,如今也长大了,再过几年便要相看夫家了。”
庄亲王妃脆声道:“这话可不能被几位王爷听了去,他们疼自家姑娘跟疼眼珠子似的,哪里舍得这么早早得尚了驸马?”
众人笑闹几句,林云熙便起身告辞。庆丰帝只吩咐她多加休息,又赏下不少东西,叫李顺亲自送她回去。
待过了重阳,林云熙先遣人往忠义侯府里问过话,定下了九月十二这一日。又去向皇后回过话,将林夫人接进宫中。
大概五哥成亲六哥小定,林夫人心中开怀,气色极好。林云熙拉着她不肯放手,“阿娘阿娘”唤个不停。
林夫人笑着搂紧女儿,无奈道:“都要做娘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晚间庆丰帝来用晚膳,见到林夫人也颇为高兴,“这段日子难得见姨母入宫,既然来了,便多住些日子。原先是姨母疼朕,如今也该轮到朕为姨母尽一尽孝心了。”
林夫人道:“圣人这么说,倒叫我无地自容了。说句逾越的话,你是我嫡亲的侄儿,不疼你,难道还要疼别人去么?”
林云熙“哎哎”哀叹道:“在阿娘心里我竟成了别人了!”拉着林夫人的袖子装可怜,“从小阿娘就疼圣人比我多,如今我有了外孙,阿娘便多疼疼我行么?”
庆丰帝忍笑道:“不仅是外孙,还是侄孙,姨母可不能偏心。”
林夫人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两个,真真是来折腾我的!”又命随行的侍婢奉了一个珐琅镶金的匣子上来,里头是两块白腻无瑕的羊脂白玉精心雕成的玉佩。
“这是我祖母留下来的,给了我和顺仁太后一人一块。她的是如意翟凤,我的是云纹青鸾。只是当年我远嫁燕地,她又入宫伴驾,她便将自己那块留下了与我做个念想。我原打算留给晔娘和宁昭的,可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