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剑指杜尚宫,就是要把她和昭阳殿绑做一堆,顺势一并除去。可为什么裴尚宫也搅进这趟浑水里来?
正是有裴尚宫插手,储秀宫才什么话都不敢说,直接叫人把秀女挪出去了。光凭杜尚宫,还没那么大的脸面,无声无息地把人送出宫去。
皇后脸色刷得白了,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心底发凉。
裴尚宫,那是圣人的人……
这一日她自己都不知是如何过来的,强自镇定着去见嫔妃、秀女,勉力周旋几句客套话,竟连平日里三分功夫也不到。只看着昭阳殿的坐在她左手下,从主子到宫人从容不迫,笑意婉然,甚至她有什么做得不到位,也都不着痕迹给她补全了颜面。
偏偏越是这样,皇后越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打了无数个耳光一般,心头的怒火嫉恨越烧越旺,连三分笑意也维持不住。这场请安只得草草结束。
林云熙放缓了一步,转头向皇后道:“娘娘今儿可是身子不舒服?”
皇后勉强道:“多谢昭仪挂心,确实身上有些不痛快。略歇歇就好了。”
林云熙嫣然笑道:“您身子不爽,就该少操心些才是。若是日理万机,可不是要累坏了身体么?圣人说您忙着操持宫务,秀女一事便不必您费心了,妾身会替娘娘处置妥当。娘娘放心。”
皇后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果然是圣人……
如果不是圣人,昭阳殿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又怎么指使得动裴尚宫?
皇后几乎喘不过气来。圣人……圣人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飘忽无力道:“是么?圣人体恤,有劳昭仪了。”
皇后听见林云熙清脆地笑了一声,裣衽一礼,道:“妾身告退。”带着人轻轻巧巧得走了。
她再也支持不住,背后一软,缓缓瘫在高高端放于正位的凤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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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熙面带浅笑出了宫门,青菱在一侧扶着她,忍不住小声道:“主子何苦与她说破?叫皇后吃个哑巴亏,连血带牙咽下去才好。”
林云熙嗤笑一声,“你且看她的样子,旁人都不放在眼里,唯一个圣人最要紧。我若不说破,皇后就只会一心嫉恨我。如今叫她知道,圣人已经看穿了她的阴毒面目,她要是恨我,就等于是恨圣人,你说她会不会比摔个跟头更痛苦?”
青菱也跟着笑起来,“还是主子思虑周全。”
林云熙心情舒畅,皇后既然要算计她,难道还不许她打回去?还得打得痛了,才能叫皇后安生下来少动些歪脑筋。
林云熙上了肩舆一路慢行,上林苑里风光正好,海棠吐艳,佳木葱茏,紫藤疏影,木香丛生,浅黄、纯白的花瓣重重叠叠,馥郁芬芳。嫔妃宫女们都喜欢折来簪花,她也凑趣叫人折了两支回去插瓶。
临近太液池畔,碧绿成荫,郁郁繁茂。一树树槐花青碧苍翠,白瑛如玉无暇,清静淡雅。树下女子着水绿襦裙,发簪白玉,正与两个宫女一起亲自攀下花枝,采撷花朵。
林云熙侧目一看,那身影依稀有些熟悉。
那边的宫女看见肩舆,忙对那绿裙女子说了一句,三人便匆匆朝着肩舆裣衽行礼。
前头探路的内侍小跑着过来传话道:“主子,那边是恭芳仪。”
林云熙微微挑眉,示意抬着肩舆的内侍们过去,颔首对胡青青回了一礼,含笑道:“芳仪怎么一个人在外头?湖边风大,小心别着凉了。”
胡青青露出些许感激之色,低身一福道:“谢娘娘关怀。妾身会制成槐花饼和槐花糕,如今时气渐热,进些槐花正好能清肝泻火。娘娘若是喜欢,妾身做了给您送去。”
林云熙点头笑道:“你有心了。”
只是这份心不仅要用在她身上,得给需要看的人看见才行。
她已经对胡青青点明过一次,这回便只略微提了一句道:“圣人进来忙于政务,想必十分辛苦。”
胡青青微微有些迟疑,涨红了脸福一福道:“是。妾身本就打算奉于圣人,只是槐花低微,恐难登大雅之堂。”
林云熙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升起几分不耐,反问道:“你忠心侍奉,难道圣人还会不念旧情?”胡青青还欲开口,被她淡淡截断道:“我宫里还有琐事未了,不留芳仪说话了。”
转头吩咐青菱道:“走吧。”
青菱冲着胡青青微微一福,扬手招呼内侍起驾。
待肩舆在昭阳殿外停落,青菱方一面去扶林云熙下了肩舆,一面小声嘀咕了一句:“芳仪越发不懂规矩了,您提醒她是善心,她倒好,还学会得寸进尺了。”
林云熙笑着点了她一记,道:“说道规矩,胡氏是学得不好。可你在背后说人闲话,难道就成体统了?我说过,无关紧要的人,你守着礼待她也就是了。”
青菱不由轻轻拍了一下嘴巴,露出几分懊恼之色,忙道:“是。奴婢记住了。”
过了几天,果然听闻庆丰帝又重新对胡青青施以宠眷,大兴赏赐不说,更是连着三日恩宠召幸,风光无二。
这日午后林夫人得了空入宫来,闻得此事颇为感慨道:“论名分,她还是个罪臣之女,竟能有这般光景。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