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一一答了,林夫人对这个孙儿也疼爱有加,跟着一个劲儿得说好,又道:“如今天冷,他年纪又小,你要召见也不方便,待他再大一些,能立得住了,我叫你嫂子领进来见你。”
说笑一阵,林夫人便说要告辞了,“年下事多,你四嫂随你四哥上任,三郎家的又才怀了一胎,府里若没个人照看怕是不行的。等来年开春得了闲,我再来陪你。”
林云熙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多留。”一面叫琥琳去开了箱笼,翻出几匹颜色鲜亮的缎子并一副金螭缀红珊瑚的白玉璎珞,一面又命青菱取来小孩子穿戴吃用等物,分别奉于庞氏孟氏,含笑道:“我新得了些时新的云锦缎子,恰好给安安做两身衣裳。这璎珞我瞧着样子新颖,白玉雕得又精致,给安安再好不过了。”又与孟氏道:“殿中省送来的肚兜、鞋帽,都是极柔和的料子,还有不少精巧的玩意儿,算我贺他周岁之礼。”
两人皆福身谢了。
隔日与皇后请安时众人说起宫中的菊花宴,林云熙便提了一句:“既要请宗亲命妇,不如将未随驾的臣子家眷一道请来,不必拘着男女。妾身听闻京中不少儿郎娘子文采fēng_liú,指不定得上几首好诗,也算是盛事了。”
皇后果然不见反对之色,只问丽修容道:“妹妹觉着如何?”
丽修容向来对这些琐事不多关注,淡淡点头道:“娘娘若说好,自然无不可。”
张婕妤轻哼一声,语气微酸道:“可不是?来年又是选秀之年,想必这回还能见到不少新姐妹呢!”
众人闻言皆微微变色,打着赏菊宴的名头遴看秀女的心思人人都有,却是要藏着暗暗行事的,被张婕妤这样说破,竟是半点忌讳都不顾及。
皇后只作不闻,含笑如旧道:“那便吩咐殿中省去下帖子罢。”
到了宴会这一日,天高日清,碧空无垠,上林苑里菊香幽幽,满眼皆是紫红金白之色,把萧瑟深秋点缀得如春天一般灿烂娇艳。
诸妃与众命妇女眷宴饮,男人们便在隔水相望的另一处殿阁,时不时有侍奉笔墨的宫人送来诗词佳篇诵读轻歌,赢得女眷这里一片赞好之声。
因是赏菊宴,宴中最要紧的还是斗菊。酒酣微醺,众人在上林苑能够走动的几处散开了,各自去寻认为最好的花朵,到了时间钟鼓声三响,便由几个公推的品花人择出最为妍丽完美的花为头筹,再评出次等、三等,皆有彩头可得。
林云熙这里早早有秦路知会花房的匠人留了几盆粲然盛放的金鹤翎、白珊瑚,自然不着急去找,径自携着林夫人庞氏等寻了幽静处闲话,只命琥琳碧芷请几家小娘子往别的亭台去稍候。
庞氏所出之女安安也一道来了,小姑娘着一身石榴红裙裳,笑得活泼可爱。林云熙原就喜欢这个侄女,如今再见,听着童言稚语,更添思念怜惜之情。诸人笑语嫣然,过了两刻,琥琳才过来回禀道:“主子邀请何氏杜氏丁氏几位小娘子与县主,都在寿客亭小坐,只等主子过去了。”
林夫人道:“你既请了客人,咱们这里不要紧,快去吧。”
林云熙笑道:“阿娘别急,听姑姑说完才是。”
琥琳道:“奴婢领着宫人们照主子吩咐,分先后请几位娘子过去。夫人家中的小娘子都是礼仪妥帖之人,进退有度。杜家娘子先到,与两位小娘子闲坐说话,极为和睦。后头是丁家娘子,亦十分知礼。四位娘子谈笑赏菊,虽有几句话的分歧,倒不曾起了半点争执之意。最后一个来的便是康礼郡王家的县主。”说到此处,琥琳稍稍停了一停,方才笑道:“县主天家血脉,自然比旁人矜贵得多。且善于言辞,竟要将其余四位娘子的话都辩驳了去。”
林夫人听了分明,笑着向林云熙道:“就你会作怪。”
林云熙笑吟吟道:“我不过请了几个小娘子来做客,听姑姑说两句话,摸摸她们是个什么性情,也好照着送礼,省得有人说我招待不周呀。”
林夫人道:“罢罢罢!好与不好,尽被你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庞氏道:“母亲家里自不必说,素来只说杜氏丁氏家风清正,子女皆孝顺守礼,康礼郡王亦是品行端方之人,这位县主已到了嫁龄,媳妇与女眷们往来,却不大听闻她的声名,怕是养在深闺,得郡王与王妃爱护呢。”
林云熙心知庞氏言下之意,琥琳话说的好听,但暗指县主自觉尊贵,骄矜自傲,与臣子之女往来并无善意和气之色。善于言辞从令一方面来说便是多犯口舌、言语有失,何氏杜氏丁氏能友好共处,想必对她也同样表达了善意,她却与其余四人皆非亲睦,可见其于人情世故上不周全到了何等地步,说一句刁蛮也不为过。还要刻意彰显自己的本事,肆意凌驾于他人之上,刻薄自私至斯。庞氏为林家宗妇多年,怎会不知琥琳言下之意,除了心存攀附的人,哪怕是小户寒门也往往不愿娶这般性情的媳妇,不然合家都要被她搅合的不得安生。
庞氏心头思忖,更添一点疑虑。地位尊崇、高傲如先帝嫡女当朝长公主,也不会心存恶意到要靠践踏别人来体现自己的尊贵。何况康礼郡王已是闲散宗室,并无多少人放下身段巴结讨好,这位县主到底是怎么养成这样的性子的?且这样的赏菊宴,各家小娘子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