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北辰脸上有些讪讪的,约莫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像颜筝和碧落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她们既然都听说过紫骑的威名,那便该知道在韩王府中,紫骑是掌享生杀大权的,莫说区区两个还未受韩王雨露恩宠的美姬,便是得宠的侍妾,他都能随意捏死。可这两个女人竟还有胆量指着他埋怨哭诉。说他欺负女人?
他被称作冷面修罗,不仅仅是因为常年板着一张严肃冰冷的脸,还因为他心狠手辣,从不讲情面。在他眼里,男人和女人可没有什么分别,除了韩王元湛之外,所有的人在他罗北辰眼中都只有不用干掉和必须干掉的区别,包括他自己。
他冷哼了一声,并不想和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再多说什么,便冷冷地瞥了那粗壮的婆子一眼,沉声吩咐了句,“赶紧将人带走。”便不再理会哭得满脸脏污的颜筝,冲着身边的属下轻轻颔首便匆忙离去。
在罗袖飞扬起的那一瞬间,一场熊熊大火便从桑果树起始蔓延开来,他身后这座废弃已久的院子,成了可怕的火海,无情而凶残地吞噬着碧青的绿草高大的果树以及砖瓦门墙。
颜筝被这景象惊住,眼泪不自觉地停在了眼眶之中,她来不及将满脸的眼泪鼻涕擦干净,就看到小院里升腾而起的火光,那火光烧得越来越炽烈,像是一把裹了火球的尖刀,将她已经破烂不堪的心脏又绞碎了几遍,她愣愣地望着那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嘴唇颤抖,呼吸都快要窒住。
良久,良久,她终于转过头去,失了魂一般对着碧落低声轻喃,“碧落,你不会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你也不会想到,因为我,将来又会发生什么事……”
穆小虎死在了永德十三年,不会再有揭州山匪,也不会再有飞将军。
几年后雀鹘人突袭西北边境时,不会再有人挺身而出,将那些凶狠野蛮的异族人赶跑,揭州府等不及朝廷的援兵,必将陷落,听说雀鹘侵犯毗邻的高昌国时,曾屠尽两城百姓,血流成河,伏尸万里。揭州失陷,必将会引发一场恶战,时局改变,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写。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碧落也被吓到了,但她并不知道火海中尚还躺着未来的飞将军,她更不知道因为飞将军的死,会造成怎样可怕而不可预估的后果,因此在紫骑的人离开之后,她很快便就恢复了神色。
她轻轻拍着颜筝的肩膀,柔声劝慰她,“这院子破败已久,烧了就烧了,韩王都不心疼,咱们心疼作什么?至于那两颗桑果树,虽然有些可惜,但能用来制胭脂的花果多的是,这里没了,去别处找便行。来,我扶着你起来,你受了伤,咱们得赶紧回冬院才行。”
粗壮的婆子早等得有些不耐烦,她见罗北辰和紫骑离得远了,便皱着眉头大声喝道,“还走不走?耽误了我那么大会功夫,就给那几个小钱可不够,我说姑娘,你们若还磨磨蹭蹭的,可得继续加钱。”
碧落急忙将颜筝往那婆子背上扶,“现在就走。”
等回了冬院时,颜筝早已经昏睡过去,她手脚冰冷,但脸色却像喝醉了酒一般变得通红,碧落轻轻往她额头上一探,立刻吓得将手缩了回去,她连忙问那婆子,“这位嬷嬷,能不能帮忙请个医正过来,筝筝额头烫得很,怕是发热了。”
那婆子二话不说,将右手一摊,“王府的医正只帮主子瞧病,筝筝姑娘连个正经的侍妾都算不上,要想请他们过来,必得先去求了周嬷嬷,周嬷嬷再通报给司徒侧妃知晓,若是侧妃点了头,才能去医正院传。但今儿王府有宴,侧妃在前堂陪属官的夫人们饮宴,周嬷嬷随伺身边,你我这样的人,是见不着她们面的。”
她顿了顿,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不过呢,算你们运气好,刚好府里有位李医正与老婆子我有些渊源,他虽老了一些,但医术却是顶好的,你给我二两银,我便去替你将他请了来。”
碧落皱了皱眉,二两银子并不是小数目,她和颜筝加起来的月例银也不过如此,司徒侧妃虽给四季园的美姬提供基本的生活份例,但那些东西实在太过简单,总有需要添补的地方,按照司徒侧妃的规矩,若是想要改善生活,都需要拿钱去换。这婆子趁火打劫,算准了前日周嬷嬷前日才发下例银,便想要将这二两银子都吞下去,简直可恶,可偏偏除了答应下来,她又没有任何别的方法。
她总不能为了省这二两银,眼睁睁看着颜筝高烧不退,颜筝的脚踝还肿着呢,总也要找个医正来上药的。
她咬了咬牙,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银锭递了过去,“我的一两银您先拿着,还有一两等筝筝醒了才能给您,嬷嬷放心,我和筝筝横竖就住在冬院,我们跑不了的,求您先去给请了医正过来,好吗?”
那婆子想到,就算这两个丫头敢赖着不给,等到下个月发例银的时候她直接从周嬷嬷那取了便是,总是司徒侧妃的吩咐,她也不怕周嬷嬷会给她没脸,这笔钱是跑不了的,便眉开眼笑地说道,“我信姑娘的,你等着,我立刻就去将李医正请了来。”
碧落目送着那婆子离开,心里期盼医正能早些过来,可不知等了多久,眼看天色都暗了下来,那婆子却如同消失了般,再也无影无踪。颜筝的额头越发烫了,伸手探去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火炭。
碧落知道,再这么烧下去又得不到及时救治,极有可能会烧坏脑子,她心中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