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烈侯颜缄坐在颜夕的床头,轻轻地抚摸着这个年幼的孩子,肉团子脸色很好,红扑扑的,像是刚运动完那种健康的血色,呼吸也很均匀,像是在沉睡之中,可不论怎么使劲地摇晃他,他却无法醒来,完全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他见颜筝进来,忙道,“你弟弟的事,你怎么看?”
颜筝扫了一眼四周,将众人屏退,然后低声说道,“有人不希望您出现在姜皇后的生辰宴上。”
所以,才会拿他最心爱的小儿子来牵制他。
安烈侯目光一亮,“果然是我的女儿,和我想得一样。”
他沉沉叹口气,“自从昨日你弟弟昏睡以来,我将皇城之中能请到的大夫都请了过来,没有人知道你弟弟到底是怎么了,甚至连中毒一说也是由我自己推测出来的,自然也就没有人晓得你弟弟中了什么毒。不过,我看他这样子,好像三五日的,也不会有事一样……”
颜筝安慰地说道,“既然他们的目的只是想牵绊父亲您的脚步,那么弟弟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想了想,又道,“对于韩王,父亲您怎么看?”
安烈侯皱了皱眉,“筝筝,你怎么突然提起韩王?”
他沉默半晌,终于还是低声说道,“人人都道韩王深得陛下的宠爱,是陛下最看重的兄弟,其实,实情却并非如此。韩王,是陛下最惧怕的兄弟,也是他最恨不得生吞活剥的人。所以,不要以为陛下撤藩是突然之举,这件事他着实已经想了许久,并且布局了许久。”
颜筝问道,“为什么?”
她前世在史书里看到的是,永帝对韩王手足情深,万没有想到韩王最后因为一名美姬而谋逆叛乱。外人也都认为韩王因色误命,断送了自己御弟的前程。可没有想到,安烈侯居然这样说。
安烈侯叹口气,“你应该听说过,先帝是暴毙身亡的。因为去世的突然,所以并没有留下遗诏。当时,太子宁王已经去世,韩王年幼,所以这皇位便自然而然给了陛下。但是,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他顿了顿,“陛下没有传国玉玺。”
颜筝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父亲,您说什么?”
没有传位诏书,没有传国玉玺,这便意味着永帝的这帝王之位来路不正。那么所谓先帝的暴毙身亡一说,也就值得细细推敲了。
她目光一深,低声问道,“所以,那传国玉玺,在韩王手中?”
安烈侯摇摇头,“也许是,也许不是,这就不清楚了。”
他长长地叹口气,“朝中知道这秘密的人不在少数,但没有谁敢说出来,大家都只当传国玉玺这件事并不存在。原因嘛,也很简单。反正这夏朝的江山总是他们元家的,先帝一共只得三子,长子早逝,幼子年幼,也只剩下这老二正值当年,除了这帝位的来路不那么光彩,其他的地方,也算得励精图治,在他治下,夏朝也享了十几年的太平。”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可若是韩王逆势而归,手中还带着夏朝的传国玉玺,那么朝臣会怎样?
颜筝心下立刻有了答案,她低声说道,“所以父亲您也在观望对吗?”
不论是谁当这个夏朝的皇帝,对朝臣和百姓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们要的其实都只有一样,那就是太平安稳。
安烈侯目光微顿,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不只是我,我想大家都是如此。”
颜筝的脚步踉跄,不知不觉便往回倒退了几步,若不是身后恰好碰到了屏风,也许她就要跌坐在地上了。来到这里那么久了,也曾遇到过各种危险,甚至有几次性命攸关的时刻,生死就只在一线之间,可是从来都没有哪一刻有过此时这样全身冰冷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无法呼吸了。
脑海中唯一的一个念头是,永帝危矣!景王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