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黎不只一次收到谢岑的信了,单看上面的字迹,便知道是他亲笔。/p
她甚至知道这封未打开的信里面,可能会写着哪些内容,许是前篇说着正事,又特特留着最后一页写些琐碎小事。/p
遥想着近二十年的人生,似乎从没有人这样认真地特地给自己写些看起来无趣的琐事,雍黎觉得,即便这信中所写并不是她所想象的,但她还是欢喜的。/p
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是薄薄的两张纸。/p
第一张上,谢岑告诉了雍黎他去了南方,会尽快回来;最重要的是也透露了雍黎想知道的沈妤去处。/p
而第二张上,却只简简单单几句。/p
他说,不知上璋南方秋季的风物如何,约莫雍黎也不曾有机会去过,这次回来定然要细细说给她听。/p
他说,听说南方有些秋季的时令果蔬,还有些特色的糕点,等他回来,会记得带些回来。/p
雍黎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好笑,这样一个人明明该是高高在上清冷不可接近的神一样的人,却不知为何何时成了这样的性情。/p
这样以最简单的言辞说出最絮叨琐碎的事情,以雍黎这种说个正事都恐不相干的废话太多的性格,竟然觉得很是愉悦欣喜。/p
至少这人,不会再如之前一样不辞而别,至少还知道留封信告知一下去处。/p
此时的雍黎捏着那封信,她大约还未真正正视自己的内心。/p
受过伤的人,经历过太多的人,大约永远坚韧而冰冷,而明明期待,却又永远克制,看起来太冷太清太淡,其实等待的不过就是一个确信。/p
她以为自己对他只是家国隔阂的欲近不能,她以为他的接近,将来带给自己的会是不可收拾的,她与整个璟王府都难以承担的后果。/p
而她放下怀疑防备,终于默认了他的接近的时候,她仍然不知,这样的默认,其实是她对自己的放纵,她亦不知道她也在期待着等待着一个尘埃落定的确信。/p
而此时的雍黎还不知道,岁月变迁,往后的风云变化,或许是他们二人的同行的缘分,但最终也许却是一段泣血的悲伤。/p
雍黎微微收了脸上不知不觉流露出的一丝丝笑意,将那封信重新折叠起来收好,转头去问林轶,“我记得南岳策有专门收集各处地图分布建筑稿纸的文案库,你可还记得有没有收藏云山别院当年的建筑布局?”/p
“云山别院?”林轶指指西边方向,“您说的是陈使团如今暂住的云山别院?”/p
雍黎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表达的意思却是十分明白——废话,除了那个云山别院,还有哪处有个云山别院;即便有旁的叫云山的别院,我有事没事的问那些做什么?!/p
林轶很迅速理解了他家主子面上的神情所表达的意思,摸了摸鼻子道,“南岳策历来收集汇整的文案图库,都是以万计的,您突然问我这云山别院,我还真说不上来。不过若是有留存的,肯定能找出来。”/p
“不必找了,我要去云山别院探探,等你明儿找出来给我也没啥用了。”雍黎道,“油灯灭了吧,另点个灯笼出来,陪我去见个人。”/p
林轶四处扫了一眼,正看到墙角架子上挂了个琉璃的明灯,顺手拿过来,一边点蜡烛,一边问,“见谁?”/p
“见了就知道了。”雍黎催她,“别磨叽了,动作快点。”/p
云山别院离这里直线距离并不远,甚至可以说很近,但真正走起来却要穿过几条街巷,等她二人到云山别院附近的时候已经近亥时。/p
云山别院附近并无旁的府邸,更没有普通百姓居住,看起来人迹更少了些,清冷的没有一点点烟火气。/p
别院后面有一座山,便叫做云山,云山别院便因此得名,云山不高,甚至可以说很低矮,但站在云山顶上的木末亭上,却是足以将整个云山别院尽收眼底了。/p
云山上有遍野的山茱萸,这个季节正是生长得最好得时候。串串叠叠的椭圆形红色小果实缀在枝头,将枝干压得微微地微微地弯了。/p
若是白日里,登上云山,便可见得疏疏密密的果实一片片,层云似的。迎着光看去,那些枝头上的小果实们,一个个剔透得玲珑可爱。/p
过了中秋,不多久便会到重阳节,定安百姓也向来有登高望远,饮酒赏菊,斜插茱萸的习俗。/p
云山附近的百姓,每至重阳节,有不愿出城登山的,便会到云山来遥遥眺望一番定安城西的远处风景。也顺便折些茱萸佩戴,或者带回去制成茱萸香囊。/p
云山不高不大,一共两个进山出山的山口,两处山口皆可供寻常百姓进出,山上观景台和观景亭也可供人自由游赏,但是西侧入口进山之后在半腰间却有一条小叉路,这条小岔路隐蔽,并不容易被发现,而寻常时候也没人行走。/p
京中百姓皆传言云山中有通向云山别院的小道,为皇家别院所控制,不敢轻易涉足冒犯,所以游览云山的百姓大多自觉地走那两条山道,也并不会另辟蹊径地往小岔路里去走。/p
但是也曾有好奇胆大的,想要过去一探究竟,便沿着小路走进去,后来便更有传言,说云山中有小路通向一处层楼琼宇,那地方地建筑比云山别院地建筑还要大气精美。/p
后来以讹传讹,更是传出云山深处有仙境的说法,说什么有神仙在此造仙境清修云云。/p
大约涉及神鬼之事,寻常百姓都有些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