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纵着她，还记得上月？你大嫂给她送了些小米软糕，宫婢没看住，她自己偷偷吃了大半，愣是积食难受了两日。”昭帝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好笑地看她捂住眼睛，将头往自己怀里埋。/p
又对顾旻道，“你去吧，多穿些衣服，别着了风寒。”/p
顾旻拜退，他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先往自己宫里换了身衣服。/p
经木末园时却听到两个宫女在轻声闲聊，一人道，“十七皇子病得厉害，听说御医们都没办法了，只说人力已尽，听天由命，宋妃娘娘伤心得了不得……听说都遣人往乾香寺去求了。”/p
“是的，乾香寺的菩萨最是灵验，和尚们也做得好法事……”另外一个宫女凑近了些，声音也低了些，“我听说十七皇子是撞了些什么，钦天监前些日子也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来，这两处一合，宋妃娘娘可不是察觉了些什么么，这才让人往乾香寺去请佛灵庇佑的。”/p
“若说是撞了些什么，可不是五皇子么？可不一直都传说五皇子命硬……，但是这真真假假谁知道呢？”/p
“我也听说了，说是五皇子克死了未婚妻，就连之前和他同生的四公主也是因为……”/p
顾旻站在树后，没有出声，他面色如常，未有丝毫变化，只是藏在袖子中的手指却有微微的颤抖。旁边的近侍打量自家主子神色，欲上前喝问，却被顾旻拦住，他闭了闭眼睛，转身便要离开。/p
却突然听到有清明的少年声音，冲身边内侍喝道，“掌嘴！”/p
“我皇兄天之贵子，哪里容得你们如此非议！”那少年怒气难掩，“好好盘问是哪个宫里的人，定要禀明阿耶处置！”/p
顾易似乎早看到顾旻，他从前面小道上绕过来，有些担忧地打量着顾旻，轻声唤他，“五哥？”/p
“嗯？”/p
顾旻毫无一丝变动的情绪，让顾易却感到有些害怕，他扯住顾旻的袖子，“五哥，你莫要听她们胡说，也莫要听那，你……”/p
“我知道，你不必为我担忧。”顾旻摸摸他脑袋，轻轻一笑，“我去迎大哥三哥，你跟我一起？”/p
顾易本是满心担忧，却见顾旻面上的那一点笑意时，心下微微一松，故意多作出三分活泼，“出宫么？我也要去！听说扶归楼的八品茶点不错，咱们去瞅瞅。”/p
“咱们去通化门可不经过永宁坊。”顾旻一笑，拉他一道走，完全在意后面两个婢女被责打哭泣之声。/p
顾易也是一笑，挠挠脑袋，并不辩驳。/p
今年八月时，北耒十五部之一的符岐向大祈归降，符岐部落酋长符岐炎康亲上降表，并率部众八千余家至金州归降，太子顾昱和越王顾晟为正副使前往受降，并着手符岐后期阖族安置事宜。/p
符岐作为北耒十五部最先归顺大祈的一个部族，大祈天子着实给了些面子，不光派遣了一位太子一位亲王出使，更是将他们安置在金州最为繁庶的安昌县。/p
抱抱。/p
顾昱受宠若惊地将她接过去，颠了颠，笑道，“我们阿止这几个月倒是长大了不少，可想不想大哥？”/p
阿止点头。/p
“我们小阿止周岁快到了，大哥和三哥给阿止带了礼物回来，阿止欢喜么？”/p
阿止偏头看他，目光闪闪亮亮。/p
顾昱继续逗她，“那阿止明儿要不要跟大哥回府住几天？大哥府里有阿止的大侄子可以给阿止玩。”/p
阿止似乎想到那个第一次见面便抱着自己啃，后来回回见回回捏自己脸的小屁孩儿，顿时觉着不好了，她偏过头去，不想应承。/p
看到一旁自家一贯爱冷脸的三哥，阿止咧了咧嘴，笑得更加讨好，顾晟嫌弃地给她擦擦嘴角，“口水。”/p
阿止气愤转头看向自家阿耶方向，手指却指着顾晟，“啊啊”两声，很明显在告状。/p
昭帝看着笑闹的兄妹几人，眼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自皇后去后，他性情沉郁了许多，于朝中的手段也凌厉许多，却偏偏对这唯一的女儿宠溺颇多。/p
“你们去吧，阿止先留在我这边，晚间到我这边用膳。”/p
兄弟几人退下，昭帝挥退宫婢，独自一人抱着阿止靠在内殿的贵妃榻上，他仰头沉思良久，阿止抬头看他，似乎感受他情绪的变化，手脚并用在他身上拱啊拱，从他腹部爬到胸前，最后将小脑袋埋在他颈侧便不动了。/p
感受到女儿温温软软的小身体，昭帝回过神来，拍拍她的背，轻声问道，“阿止想娘亲么？阿止还记得娘亲吗？”/p
“你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了，这偌大的太极宫，以后便再没了女主人，阿止好好留在阿耶身边可好？不要像你娘亲一样，不打一声招呼便离开了……”/p
“阿止生辰快到了，等阿止过了生辰，阿耶带你去看娘亲可好？”/p
……/p
昭帝一句句，声音低沉，情绪似乎毫无波澜，阿止却更加抱紧了他的脖子。/p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外面雪又下起来呢……”/p
阿止僵了僵，觉着她阿耶好像哭了，伸出肉肉的小爪子摸上了他的脸，从脸颊到眼角，摸啊摸却没有摸到泪。/p
“耶……耶耶。”/p
阿止吐字不清，昭帝却突然笑起来，将她举起来，面对这自己，“阿止是在唤阿耶吗？再唤两声可好？”/p
阿止舞了舞小胳膊小腿，“耶耶……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