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风华,堪与她比拟了。”南璇神色淡淡,而眼中却流露出些微赞许之意。/p
雍黎微笑不语,看了眼兀自低头归置药材的南璇,她从不觉得自己能有母亲十之一二的风姿,她也不奢望自己能有母亲那般的成就,也许这一生就追寻着母亲的脚步,追寻着那个或许沉重不堪的真相,即便如此,她亦觉得自己甘之如饴。/p
外面的风似乎大了些,南璇伸手够了支窗的木架,将窗户放下合好,“起风了,你走吧。”/p
转身看雍黎没有动作,他又道,“你母亲虽许了我自由,但这地方算是你母亲当年困囚我的地方,我早已丢了我的身份,从前的那个我也早死在众所周知的刀锋下,所以这地方,宣阳殿下以后还是不要轻易踏足的好。”/p
“如您所愿。”雍黎微微欠了欠身,转身离开。/p
直到雍黎的背影消失在院墙外,直到这个一贯寂静的小院再次回归岑寂,南璇走到门边,倚着有些破旧痕迹的木门,望着这一方不大的小院。/p
阿缨,九年了,这方院子看起来从不曾困住我的自由,但却实实在在是你留下的困我一生的囹圄,从前的傲意风发被困于此处,从前的筹谋深算被困于此处,从前的求而不得被困于此处,从前的我满腔热血捧出的真心被困于此处……九年,我行走了很多地方,而这方小院永远是千里之外的一线牵引,我逃不开,也丢不下。/p
我将你给我的原本形同虚设的囹圄,建成了一生不得破出的壁垒,阿缨,我选了此处做了我身后的长眠之地,来日风霜雨雪,天生天葬。/p
这一刻南璇眼中风云翻涌,他带上屋子的门,又小心翼翼扶起之前被雍黎推翻的那扇院门和门下的两盆忍冬,然后掠过不高的院墙,消失在密密竹林深处。/p
雍黎从小院回来,便去见了早就等在府里的祝词。/p
她身边的人,除了璟王府华阳府原本的人,还有未晏的所属和母亲留下的人,真正算自己嫡系亲信的只有祝词和席岸。/p
祝词是七年前雍黎在冀方山初遇的,当时她二人不过是点头之交,只是多了些患难并行的缘分。不过后来几次巧遇相见,相谈之下也多了深交之意,景平二十一年他突然找到了雍黎,当时雍黎在定安推行政改,因为年纪太小加之方方入朝,在朝中颇受了许多阻力,他当时也给了雍黎不少助力,后来他便留在了雍黎身边再没离开。/p
雍黎这一生如果真正能够算地上朋友的似乎也只有祝词,虽名为下属,但她待祝词更多是以朋友之礼。/p
“言深,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当初选这个院子住,到底不是因为景致奇巧,旁边那酒窖里的酒,你搬了多少了?”雍黎含笑看着临窗而坐,自斟自饮的那人。/p
“你酿的酒,清冽平和却丝毫不见寡淡,不过其中却隐有凌绝的苦涩,凤归,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喝自己酿的酒?”/p
祝词抬起头看着雍黎,他素来是紫芝眉宇玉面淡拂fēng_liú占尽的清雅男子,此刻笑意清和尔雅更显绝立,但以雍黎对他的了解,却能清清楚楚看见他敛藏在笑意深处的一丝沉痛。/p
她笑着拨开脚下的一个酒坛子,走到祝词对面坐下,“听连亦说你昨日刚回来,去哪里的?是有什么事?”/p
她这一问,问得祝词抓着酒坛的手顿了顿,他手一顿,随即将坛中剩下的一口酒一饮而尽,随意地将坛子往案几上一丢,淡淡道,“不是华阳的事务,是我的私事。”/p
雍黎也不多问,她素来尊重祝词,祝词不说她便不问,也从不会用自己的势力去调查他一丝一毫的私事。/p
祝词取了布巾慢慢地擦手,柔软的布巾从他纤长清瘦的手指一一掠过,“听说你失踪的那些时日去了宣州的祈麟山,祈麟山的铁矿之事我也听说了一二,但宣州并非璟王府或华阳府的封地,以你素来谨慎持重的态度,按说不会轻易插手此事,为何此事你偏偏要亲自出手?”/p
雍黎平静坦然端坐不动,看着侍女将桌上的酒坛子收拾下去,方道,“缘由很简单,我不想看见祈麟山铁矿落入黎绍之手,更不想落入他手之后再由我揭出,到那时麻烦不说,也更显得我们这两府是刻意窥视宗室王府,留人话柄反倒不美。”/p
“果然是你的想法。”祝词慢慢一笑。/p
“祈麟山的事朝中已派人接手,之后如何发展与我无关,你不必担心。”雍黎同样平静一笑。/p
祝词眼中流转的光影,深黑的瞳仁里缓缓印上对面女子带着清凉笑意的面容,“你我自然是放心的,但天高路远,你还是要好好保重。”/p
雍黎知道他言下之意,知道他是为自己前些日子频繁受伤而担心,宽慰一笑,她的手指在桌上微微一叩,转了话题,“华阳这边的事你处理地很好,华阳军的改制目前看来也很周全,劳烦你了……看来我回京之前也不会在这里耽搁太久。”/p
“总归是为你,你也不必说那些客气话。”祝词笑了笑,看了看以手支颊微微垂目的雍黎,忽然道,“有件事得跟你确认一下,大概七八日前,有一男子拿了你的手书来寻我。”/p
“他提了什么要求?”雍黎挑挑眉,她当初给阿珠姐弟两个那封手书,无非就是给他们走投无路时的一分保障,也算是答谢相救之恩罢了。但以她对阿珠姐弟的了解,他们绝对不是那等携恩求报之人,莫非他们真的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