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何念捂住嘴,震惊地连手中的帕子都沿着膝盖滑下去,她也不管,拉住雍黎的袖子,“你是说伯父会与康王南北夹击,企图……逼宫?”/p
她这句话说得极快,说完死死盯住雍黎,企图从她眼中得到否定的回答。/p
而最终却失望地,有些颤抖畏惧地,抱住了胳膊,喃喃道,“可是为什么呢?何家虽算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底偏安地方,也算富贵已极,何必再去将全族的性命搁在刀尖上去求那等富贵?”/p
“由来权利迷人心神,哪里会有个知足的时候呢?”雍黎将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凡是总有变数,父亲和叔父都是心有谋略的人,也不至于置全家老小性命于不顾,若非十足把握怎会轻易就出兵了?”/p
何念呆呆地点了点头,被雍黎连哄带骗地劝慰了两句,才略微平静下来,“这事情,老太太太太他们也知道么?”/p
“她们哪里知道什么,不过和你一样听了些模棱两可的风声便有些猜疑。”雍黎道,“这件事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出去就忘了吧,别和别人说了,老太太年纪大了,传到她耳朵里不好。”/p
“我知道轻重的。”何念点点头。/p
雍黎深深看她一眼,迟疑了片刻,复又交代,“还有件事,若真的打起仗来,我可能会随父亲一起,父亲也会将你们安排去安全的地方,你到时可千万护好老太太,别伤着吓着她老人家。”/p
“为何让你随军呢?”何念眉间担忧不散。/p
雍黎轻笑,“那个老和尚的批言罢了,不过将我当个吉祥物而已。”/p
何念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老太太的。”/p
雍黎见她神色缓和,心下也有些轻松,那日得谢时宁几言点拨,她也明白过来,人生里难以两全的事多了,最终的选择不过问心无愧而已。/p
何家,她能保的,想保的,从来也只有何念和何老太太两人的性命而已,其他人又与她和干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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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黎这两天不知怎的突然就迷上的撕纸玩,也不过就是撕个花啊草啊鸟啊鱼啊什么的。负责府上采买的四公子何惟见这个七妹妹受宠,特地从府外带了几卷洒金彩纸送过来。/p
雍黎高高兴兴地将人请进自己院子,高高兴兴地谢了四公子的心意,然后很有兴致地和四公子欣赏自己的撕纸作品,二人相谈甚欢,还特地打发了屋子里的小丫头们去取茶水糕点。/p
“怎么说?”见屋内只剩连亦觅铎二人,雍黎懒懒地丢开她“自己撕的”作品,问。/p
“安王已经离开乾鄞州,康王的幕僚极力劝说他利用这次机会。相信不多时便会有黎贺逼京的消息传出来,黎贤自以为师出有名会迫不及待出兵平反,何琼恐怕会气得吐血。”谢时宁笑得清清雅雅,“何琼确实心思稳重,他归顺黎贤本意也便是想徐徐图谋,所以他很轻易接受了黎贤想把‘何家七小姐’何意送到黎贺身边做永久钉子的计划,谁知这安排还未开始,黎贤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东风已来,而万事还未齐备,黎贤还理直气壮地将何琼拉下水,偏偏何琼还不得不下水,且倾其所有相助,你说他是不是得恼火?”/p
“多谢你了。”雍黎道谢。/p
黎贺逼宫的流言是黎贤最初开始放出去的,但那扩散的速度实在太慢,雍黎只得请谢时宁帮忙添了把火。/p
“你我之间,何必道谢。”谢时宁伸手捞住她的袖子,顺手带出了一个小香囊,“不过,如果要谢,没有谢礼怎么行呢?”/p
那香囊里是何老太太让人配的方子,加了川芎,白芷,荆芥,薄荷,羌活,藿香等药研磨出香,放在香囊里时常佩戴闻嗅可防止冬春换季时伤风感冒。雍黎看那味道不难闻,便揣在袖子里随身带着了。原本也是个普通物件,反正不是自己做的,自己也做不来这玩意儿,雍黎也不在意,想要就拿去好了。/p
谢时宁仿佛看懂了她心思,手指挑开系带,从里面抽出一张红纸撕成的凤凰图案,托在指尖朝雍黎一展,“那荷包有什么喜欢的,这件作品沾了佳人手泽才是珍品,在下定会好好保存。”/p
雍黎一看,原来是她这几天毁了无数张纸唯一完成的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作品,她那天随手就揣到了这个荷包里,早忘了这回事,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发现的。/p
“那么丑的玩意儿你也当宝贝似的。”雍黎很嫌弃他的没见识,挥挥手,“改日本小姐来了兴致再给你做件更精致的。”/p
“好,给我撕幅龙凤呈祥。”谢时宁将那件作品重新放进荷包,仔细收好,略想了想,又道,“不要龙凤呈祥,并蒂双莲就好,将来我大婚的时候一定亲手贴上。”/p
雍黎当他是玩笑,也不在意,却听到他说“大婚”二字有片刻诧异,想到之前他说起过自己并无妻室,当时她还当他是在开玩笑,毕竟像谢时宁这么大年纪的按理来说孩子都该有了。/p
“你接下来打算如何?”谢时宁见她神色放松,懒懒的样子比往日清冷模样多了几分柔和。/p
“走一步算一步。”/p
“你倒是淡定。”谢时宁笑,“定安之北尚有一个踟蹰观望想要分一杯羹,或者说等待机会意图一击而中掌握最大主动权的黎绍。上璋的大风这是真的已经起了,而最终的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