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开春前最后一场雪。/p
小晚舟死在十八岁那年的冬天,安静的,悄悄的,比雪花落进雪地里还要悄无声息。/p
很多年以后,连茶想起那个雪夜,她谈不上后悔,只是长久的无力。/p
因为后来的事情告诉她,无论当初她的选择是什么,结局都不会变。/p
……/p
晚舟的魂魄进了连茶的身体,和她意料中一样。/p
晚舟和席允就是御隋随时能放弃的人。/p
晚舟的死是警告,而席允,在很长一段时间是连茶的软肋。/p
很小的时候,御隋就告诉过她,不要有在意的东西,那些迟早会成为摧毁你的利器。/p
果然,她深刻的体会到了。/p
离下一次祭司选举还有好几百年,连茶答应了御隋下次一定会按照他的要求做,只要他留下席允。/p
御隋答应了,连茶也就真信了。/p
那几百年御隋不常管她,给她自由,随便她下山。/p
连茶确实住不下去,就搬到了镇上,机缘巧合下救了两个淘气包,一个六岁,一个才两岁半。/p
大一点的男孩子记得自己的名字,小的女孩却不记得。/p
连茶就给她取名叫妖妖。/p
她可没兴趣给人当妈,只让两个淘气包喊姐姐。/p
闲的时候,连茶会教他们一些很简单的法术。/p
可席允总捣乱,净教他们一些不正经的。/p
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却也是她后来漫长苍白的人生里难得的好时光。/p
……/p
连茶永远记得那次祭司选举是个晴天,阳光特别好,她拍了拍陆桉川的肩膀,走进了殿门。/p
青鸾飞入,从此停留在尖顶高墙里。/p
宴洲出了一位祭司。/p
这意味着这个世界马上就能晋升为主世界,到神明身边,得到神明最大的庇佑。/p
全城欢呼,虔诚的跪拜,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祥瑞,是福泽,就连祭司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p
以至于当第一团火焰降临时,她的世界彻底崩塌。/p
主世界是很荒凉的地方,只有祭司一人长久的生活在那,其他人都要离开,而离开的方式却是死亡。/p
没有人告诉她是这样的,这不该是这样的!/p
连茶往山下冲,撞上道屏障,她回过头直直对上御隋没有温度的眼睛。/p
她便知道了,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p
并且,他食言了。/p
连茶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她扭头就跑,那是一种原始的恐惧。/p
当她看见殿门外那个人哭着把门合上的时候,恐惧就消失了。/p
……/p
连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当她走出那道门时,外面已经开始下雪。/p
皑皑白雪里,她往下望,什么也没有了。/p
有人拉了她一下,她没有回头,把衣服抽出来,跑进了雪幕里。/p
她不想问陆桉川为什么,因为如果知道了,她一定没有理由去责怪他。/p
可是,她也做不到原谅他。/p
因为,席允死掉了啊。/p
……/p
这是个很漫长很难挨的冬天,耳边空落落的,怯懦或娇气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过。/p
她想守护很多东西,到头来,全是一场空,无论是人还是花,她一样都守不住。/p
连茶最后杀了那个男人,把御隋关进了密室,然后离开了这里。/p
她踩着风雪裹着满身的尖刺,踏上不知归处的征途。/p
从此,世上再无宴洲,只有一座名叫光明的神殿矗立在一片用尸骨堆砌的土地上。/p
……/p
“桉川,她们三个只能活一个,灵魂不可能被分裂,你自己想想吧。”/p
陆桉川走出光明神殿,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p
“又下雪了,怎么老是下雪,天气越冷宝宝越饿。”/p
神兽在雪地里来回蹦跶,身上的宝石格外闪。/p
陆桉川看了会儿,面无表情的往里走。/p
“诶,你不是要去参加你侄女的满月酒,你怎么回去了?!”/p
“下雪了,不想去。”/p
神兽:“……”/p
这是个傻子吧。/p
——/p
全文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