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名担保陈潢?”我定睛细看了一遍手中的一叠厚纸,只见上面列举了陈潢在治河期间的种种功绩,说,所谓“屯田害民”都是当地乡绅恶霸为了占据无主良田陷害忠良所造的谣言,而陈潢心中唯有百姓福祉,不惧权贵,两袖清风,一直以来兢兢业业,贪墨之事纯属子虚乌有,沿河两岸百姓皆可作保,末尾写了一百多个名字,每一个名字上面都按上了鲜红的“手印” ,这可不正是“请愿书”么?
“你认识陈潢?”我将目光从“请愿书”上移开,打量着坐在我对面的王二,这位一身暴发户打扮的王老板,怎么看都有点像这书上所描述的“乡绅恶霸”,却没想到这封请愿书从他的怀里被掏了出来。
王二点点头,又拿眼望着张孟球,张孟球不无感慨地道:“提起陈潢,陈河伯,凡是沿河两岸的百姓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啊,唉!”
王二闻言一个劲的点头,我想起了陈潢在囚车中落魄的样子,心中又一阵难受,可,难受归难受,政事儿我可以听但不能插手,这是康师傅给我定的铁律,我没有办法逾越,他们把请愿书交给我也是白搭。缄默了片刻,我抬头望着王二,开口道:“王老板,这请愿书还有这银子,请您都收回去吧,我无能为力。”
在座的人似乎都一怔,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听蒋雨亭叹息了一声道:“大公子,您若不能帮忙,陈潢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怎么会?”我提议道,“你们可以把这个交到刑部,或都察院去啊!”
“不行,”张孟球摇了摇头,不无讽刺道,“这些地方全都换了人了,提到陈潢的名字都唯恐避之不及,把这请愿书交到那些地方根本到不了皇上的御案上。”
“不会吧!”我想了想,道:“现在的左都御史是马齐,他人应该还不错。先前张汧的案子就是他主审的,把这请愿书交给他应该可以。”
“他?”张孟球摇了摇头,道,“您可知张汧就是明珠保荐上去的,马大人籍着张汧一案声名鹊起,被皇上超擢为左都御史,他与明珠这一派本就水火不容,如今,他手下的御史郭锈弹劾明中堂,靳辅,陈潢等人,马大人能不知道?也许,郭锈的弹劾根本就是马大人指使的呢。您说,这请愿书若送到都察院,能落个好吗?”
张孟球说的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我只想到张汧是个贪官,而马齐能够顶住压力查清这个案件,将张汧绳之以法,说明当时的马齐是个好官,可我着实没想到,在明珠落败这件事上,马齐也可能从中插了一脚,不,或许不是“可能”,而是“的确”,这样的话,他确实不可能替陈潢申冤,因为,从马齐的角度来看,明珠,靳辅,陈潢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坐实陈潢和靳辅的罪名,明珠翻身的机会就越小,他这左都御史的位子就坐得越牢固,兴许还有机会再往上爬……唉,人呐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官场中人!“屁股决定脑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刑部呢?”我问道,既然都察院走不通,主审此案的刑部可以试试看。
“刑部同样走不通。”蒋雨亭道,“刑部的满尚书图纳是索中堂的人,汉尚书是徐乾学……”
“徐乾学?”我打断了蒋雨亭的话,“他去刑部了?他可是江苏人,说起来还是你和张大哥的同乡啊,怎么不去找他?”
张孟球和蒋雨亭对视了一眼,二人脸上齐现嫌恶之色,默了片刻,张孟球才开口道:“徐大人与我们虽是同乡,但素无往来,最近他与索中堂走得非常地近。”
张孟球的话说得很是隐晦,但我也听明白了,这个徐乾学现下投靠了索额图,所以,刑部的路子也走不通了。因为路堵,所以,他们又找到我了!可我有什么办法?捧着请愿书到康师傅面前去替陈潢申冤?康师傅不拿家法伺候我才怪!不行,这活儿坚决不能接!
下定了决心,我抬头一瞧,却赫然发现在座的几位都用一种期待的目光望着我!按住心中的同情,我调开了目光,淡定道:“你们别这么看着我,这事儿我没法帮,张大哥,蒋大哥,你们在翰林院也有些年头了,该知道祖宗家法有规定,凡前朝政事,后宫女眷一律不得干涉,违者必重惩,请你们体谅我的难处。”
“这个我们都知道。”张孟球道,“大公子,您不必亲自将这请愿书奉到皇上面前,只需找个机会,让可靠之人将它悄悄放到皇上的书案上,能让皇上御览即可。”
可靠之人?莫非他们指的是班第?既然如此,他们干嘛不直接去找班第,那不是更省事儿?
“大公子,我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其他的办法,但眼下索中堂风头正盛,许多人为了避嫌纷纷闭门谢客,我们已吃过无数闭门羹了,眼看救人无望,不想今日却让我们在街上碰到了您,这真是老天有眼呐!”蒋雨亭的话带着几分无奈,几份喜悦,更有几分希冀,从他的话里,我也忽然明白了他们不找班第的原因:压根儿就见不到班第。还记得,班第曾警告我这阵子不要接受任何的请托,他自己更不会去惹这个是非了。现在他们找上我,意思是想让我出面说服班第,是了,上回戴梓那事儿不就是这么办的吗?虽然戴梓还是流到了盛京,但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大公子,陈潢家就他一根独苗,他年逾四十却至今未娶,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