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的灯晃晃悠悠的。
徐来见汤先生一直没有转过身来,自知他这次是生了大气。
他本想上前,抬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老汤,我下去了。”
听到徐来走下阁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汤先生只好换了一身衣服去了上海地下党的交通站。
这个交通站设在民巷里,在黄昏落日的照耀下,沿着一条狭窄的小路,打扮得像一个老头,一身长衫的汤先生,走到一个弄堂里的房子门前,敲了几下木门,门开了,出来一个年轻女子,一身蓝格子棉布旗袍,外罩着手工勾制的一件长袖镂空细线开衫,一见汤先生那花白的头发,又佝偻着身子,一时迟疑:“您是?”
汤先生冲她一笑:“我是老汤。”
说完闪身进了屋里。
“你?”年轻女子话还未说完,汤先生已经抬手一把扯掉戴在头上的假头发。
年轻女子这才恍然大悟:“老汤,你真是装什么像什么。”
“今日这个时辰来,是有紧急情况要同上级领导请示汇报的。”汤先生显然对徐来提出来的卧底力行社还是比较赞同的,只是在他心里,早就将徐来视为自己亲儿子一样,他这才有点私心,不想徐来承担太大的风险。
“你姆妈身体可好?”汤先生看了看正堂上设的一个灵位,苦笑道:“这些年,苦了你们娘俩了。”
原来这是汤先生妻子和女儿的住所。
“父亲,当年在北平,您得罪了袁世凯,不得不假死脱身,我和姆妈晓得的。”年轻女子倒了杯茶给他。
汤先生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向南,我上去了。”
原来他就是向南在北平已“死去多年的父亲。
她知道父亲每每来去匆匆,是不想给她和姆妈添麻烦。
看着父亲去了楼上,向南则走到门边,贴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楼上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小书桌和一张床,汤先生关好门后,熟练的从小书桌上面的木制墙上取出一块木板,里面放着的正是一绿色铁皮的电台。
他没有迟疑,拿出电台,放在小书桌上,一切准备就绪,按惯例从腰间拔出,子弹上膛后放在一旁。
给延安的伍豪首长发完急电,汤先生站起来,在房间里焦急的来回走动,等着上级的批复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打开,汤先生的第一反应就是从桌子上拿起枪对准门外进来的人。
“是我。”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一身灰色旗袍,头发则梳得一丝不乱的盘成了一个发髻在脑后。
简短的两个字,汤先生垂下了拿枪的手:“淑芬,我”
“向南在下面盯着,很安全。”那叫淑芬的中年女子手里还端着一碗绿豆糖水:“我今天去了几个码头,已经联系了几条船,那批军械只能分几批运出去。”
汤先生接过她手中的绿豆汤,几下就喝完了:“好喝。”
电台就在此时闪了闪,那叫淑芬的中年女子赶紧退出了房间,站在门外守着。
她正是向南的姆妈,汤先生的妻子向淑芬。
她也是上海地下党的一员,负责上海地下党的交通线,掩护身份则是上海孤儿院的副院长。
汤先生很快收到延安发来的密电,他拿出一本书,很快就译出电文,看着电文上的回复,他紧锁眉头
《译报》报社里,徐来像往常一样,准备点个卯就出去,却见向南跑过来,一脸不高兴。
“怎么了?是魏华惹你不高兴了?”徐来见她撅起老高的嘴,就猜定是魏华这书呆子又说错了什么话。
“你管管你们家的程海,他今日又约我去看电影。”说着她把手中的电影票塞到徐来手里:“要看你去跟他看去,我忙得很。”
徐来看着手中的电影票,嘴唇上扬,将电影票放到口袋里,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服,又理了理头发,一副公子哥的派头,正准备出去,办公室的电话又响了,他只好接过电话:“喂,你好。”
“是徐先生吗?我是钱永,您那台车有人要买了。”电话那头的车行老板那语气格外的激动,好像要买这台劳斯莱斯幻影车的是他自己似的。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来。”徐来心中一动,也好奇是谁买这台劳斯莱斯幻影车。
于是一路风驰电掣地开车来到车行。
钱永老早就站在门口等他,见他下车,赶紧走上前:“那买家在里屋等你。”
徐来眯了眯眼睛,跟着钱永进了里屋。
一位陌生的女子头戴着黑纱遮面,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见两人进来,就直奔主题:“这劳斯莱斯幻影我要了,先生,您开个价。”
“十万大洋。”徐来倒也不客气,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这位不肯露出真面目的年轻女子。
十万大洋,年轻女子拿茶杯的手只是略顿了顿:“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是这个价。”徐来一副少爷脾气来了的样子。
一旁的钱永急了:“徐公子,她可是胡梦。”
胡梦?就那个演电影的胡梦。
徐来暗笑道:不就是个电影明星吗?
“原来是个演戏的戏子。”徐来不为所动:“那还得加加价,十二万块大洋,一块大洋都不能少!”
气得胡梦一摘蒙着黑色面纱的帽子,露出姣好的容颜。
旁边的钱永看呆了:“胡小姐,你本人比电影上还要美。”
“闭嘴!”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