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氏裁缝铺阁楼上。
一盏带铁皮灯罩的小白炽灯从阁楼正中垂下来,一晃一晃地照着整个阁楼。
阁楼临街的一边,只有一个几寸见方的窗户口,就是在这大白天,光线也很是昏暗。
阁楼里,一个肩膀上挂着一根皮尺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张木床边,瞪着坐在木床上的风衣年轻男子。
“什么?徐来,你确定要这样做?”站着的中年男子终于开口了,很显然他是被风衣年轻男子刚才说的计划给震惊到了。
“是的,难道你就不想要那批军械了?听说那批军械中有一水的勃朗宁30的轻机枪,那中正式步骑枪更是数不胜数。”徐来说得像是自己亲眼见过那些军械似的。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汤先生肩上挂着的皮尺随着他挥手的动作幅度过大而掉到了地上,可他自己还没发觉。
徐来只好弯腰捡起地上的皮尺,一把将皮尺挂到汤先生的脖子上:“反正我本人盯上了,横坚都是个死。”
他说得倒云淡风轻的,这听在汤先生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你什么表情,不是紧急情况,我会来你这裁缝铺?上次的西服你做好没?这次出行我可得穿上。”徐来掏出一根烟递给汤先生。
谁知汤先生一把推开他递过来的烟:“我不抽。你说说你是怎么本人盯上的?”
“其实也不算是盯上了,就在我家二楼全部装上了而已。”徐来点燃了手中的那根烟,又是猛吸了一口:“岩井英一这样做无非两个可能:一个是他真的发现了我的身份不简单,想一探究竟,另一个是他想收我为他已用,在刻意考查我。”
徐来这样一说,汤先生绷紧的神经这才松了松:“你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
“好了,现在说正事,后日九点半有艘货船从上海港驶出到杭州,你派人上那条船,让那艘船在行驶二十分钟的时候,将船上的柴油全部放掉。”徐来沉吟片刻说道。
“你莫不是疯了?你想租日本人的货船半路截那船军械?你不知道那船军械的幕后老板是谁?”汤先生气得指着徐来的鼻子骂:“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有多重要?!”
徐来只是斜睨着他。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想去送死,我也不拦你!”汤先生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太阳穴也突突跳得老高。
“那船军械的幕后老板我知道,不就是在我们上海顶顶大名的三大亨之一的张啸林。”徐来嗤之以鼻。
“你知道还”汤先生气得指着他的手都抖起老高。
“老汤,你只知其一,不知道其二。”徐来只好上前按住他颤抖的手,又扶着他坐下来。
顺手拿起一旁的茶杯:“先喝口水,让我慢慢跟你说。”
汤先生这才拿过茶杯,轻哼了一声,喝了一小口茶。
“他们这船军械的买家是谁?你可知道?”徐来正色道。
汤先生拿茶杯的手一滞,弱弱地说了一句:“我我管他是谁。”
“他们把国军上海兵工署的这船军械卖给东北的土匪!”徐来猛地一砸手,眼神冷峻。
这群内的分子,和青帮勾结在一起,趁着国军要撤退出上海,滥用职权把兵工署的军械当商品来倒买倒卖,军械不拿在自己人手里保卫上海,而去卖给那些毫无人性的土匪,那么来日卖国也不远了。真是国之蛀虫,民族之败类
汤先生沉默良久。
徐来拿出一包老刀牌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连打火机都省了。
徐来捏了捏干瘪的烟盒,才惊觉一包烟已抽尽
见汤先生还是低头不语,徐来只得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汤,好好考虑一下,我也是太心急了。”
直到徐来出了裁缝铺,汤先生也没下楼
岩井商贸。
岩井英一正在忙着和上门来的客商洽谈着业务,竟然没发现徐来进来坐在一旁等候了许久。
直到岩井英一忙完了手上的事,徐来才上前跟他打招呼。
“我们去办公室谈。”岩井英一见是徐来,面露惊讶。
岩井英一的办公室内只有一张红木的大办公桌,一张红木的大背椅,后面一个大书柜,进门的墙边倒是有一排木制座椅。
“先泡茶喝。”岩井英一拿出一套紫砂茶具:“这商行以前是个英国人开的,我接手后,这里的东西都沿用了下来。”
难怪这办公桌什么的全都是欧式风格的。
徐来也不以为意:“老同学还真够节俭的。”
岩井英一只是笑笑,岔开话题,又似有为难的说道:“你租货船的事我已经帮你谈妥了,只是这开船的船长得你自己去请。”
徐来知道这些日本人从心底里是看不起中国人的,岩井英一之所以还算对他客气,无非是想利用他以夷制夷罢了。至于这日本人不屑给中国人开船,那对他来说也是小事一桩。
徐来打开手中的公文包,拿出一包用红绸包好的金条放到岩井英一的办公桌上:“岩井君,这是定金,你先收下。”
岩井英一只是扫了一下桌子上的金条:“没问题,只是你能请到人开船吗?”
徐来指着自己:“这不现成一个?”
“我倒忘了徐桑是学过开船的。”岩井英一抚额,为自己的健忘而懊恼不已。
谈妥了租船事宜,徐来顿感轻松了不少,一晚未睡,一阵倦意袭来,他竟伏在车里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