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少女连喊两声,心中怒火中烧,羞得小脸通红,动身跃下鼓面,不顾父汗的呼唤跑出太华殿。
“请陛下原谅小女的鲁莽。”
柔然国可汗行礼道。他这个女儿从出生起,他这个父亲就开始了无尽的替她赔礼道歉的征程。
“无碍,公主生性洒脱,自然不必用凡尘礼数来约束。”
太华殿内外洋溢着欢歌笑语,丝竹管弦。各国时辰都喝了个通宵达旦,还意兴阑珊。
酩酊大醉的使臣被扶着、驮着、抬着回到了万国宫,所有来拜谒拓跋宏的各国使臣都安排居住在此,以亲王规格相待。
被哄好了的叱吕燕跟在叱吕勤的身后,打量着周围长得各式各样的人。她以前从没想过人的头发还能是金色的,瞳孔是蓝色的。
真奇怪,真奇怪,等她回了草原一定要对阿娘说说这些奇闻异事。
叱吕燕故意冲那个金发碧眼的老头打招呼,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用柔然语快速喊道:“老头,你长得真奇怪!”
那老头根本没明白她的意思,见她笑眯眯地,也学着打了招呼。
“胡闹!”叱吕勤赶忙用宽厚粗糙的大手捂住她这个过分活泼的女儿的嘴。
叱吕燕回房后,躺在柔软的绣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拓跋宏、崔敬默幽灵似的,老在她的脑海里飘来荡去,赶也赶不走。心里又是吵哄哄的,又是痒酥酥的,像藏了只小鸟扑哧扑哧地抖动着羽毛。
“可恶!睡不着!”
她掀开被子,一头坐起来,胡乱穿了件衣服,就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其他房间都已经黑了灯,那些个喝的烂醉的使臣应该早就睡得昏天暗地了吧,她在门外都能听的见鼾声如雷,叱吕燕真想冲进把他们的鼻子塞上棉花。
心烦意乱的她并没看见一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擦着墙角一闪而过。黑影拐到一个偏北的房间,敲了三下门,门倏忽开了。
“朴成俞在此等候多时了。”
高句丽使臣对着黑影下拜,操着一口流利的鲜卑语。他偷瞄了一眼来人——脸上佩戴着黑色面具,但从身形上可以看出是个妙龄女子。
“在朴某尚在国内之时,大人就多次与朴某联系,却始终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不知大人所为何事?”
“朴大人没必要知道这么多!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我就不用赘述了吧。我曾经多次相助朴大人,作为回礼,这一次我也希望朴大人帮我一个小忙。”
“在下人微言轻,能为大人做什么呢?”朴成俞疑惑地抬起头。
夜色深沉,面具下的少女眼中攒射寒光万千,让人心底发冷。
“朴大人放心,这件事对于朴大人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朴大人可曾听闻当今北魏皇帝的掖庭中有一位姓高的美人叫做高照容?我在你的国家费了大笔心血调查出她所谓的传奇身世,不过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在她的故国,她根本就是声名狼藉,臭不可闻,居然敢来北魏招摇撞骗。我希望能借朴大人之口揭开这个女人的画皮。”
朴成俞深知此事牵扯甚广,如果他能好好利用必然能大捞一笔油水,眼睛轱辘一转,忙开口道:“高美人能侍奉北魏皇帝是我国之幸。高美人带来的荣耀不禁光照了自身,也关照了我高句丽。如果朴某这么做了,岂不是为国家抹黑?还望大人多给朴某几日,让朴某好好斟酌斟酌。”
他深知时间拖得越长,他就越能胜券在握。
“好,为了让大人斟酌得快一点,我自然会给大人一些好处。明日未时在五柳巷第三家米铺,到时候会有人接头。”
“是是是。”朴成俞乐的眉开眼笑。
他见钱眼开的奴才样,少女满脸鄙夷,冷哼道:“今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有任何消息走漏,朴大人恐怕就不是走着回家了,而是躺着回国了。”
“是是是。”朴成俞闻声赶忙磕了几个响头,只听门微微一响。再抬起头来,人已经走了。他心有余悸地擦了下冷汗,道:“这银子可真不好赚啊!不小心还会把小命搭上。”
树影摇晃,几片黄叶落在叱吕燕的肩膀上。
“谁?”
她警觉地回头查看,夜色茫茫,空空荡荡,四处无人。
“看来是我多想了。”
她一个摊手,就转身回房。隔壁间的鼾声还在此起彼伏,她忍无可忍,上前冲着门狠狠踢了几脚。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都嚎了一晚上了,猪要下崽了吗!”
她心中暗想着,像拓跋宏、崔敬默这样的秀雅男子就算睡觉的样子也必定是极为优雅潇洒的。
心里的小鸟又开始挥动翅膀,不知道是不是冷风吹动的原因,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听我说邪道亦说正道。何等为邪道不谛见不谛念不谛语不谛治不谛求不谛行不谛意不谛定。是为道八邪行何等为道八正行……”
冯润披了件素色单衣,一手拿着佛经,音色清静,伴随着更漏点点滴滴,像是种子钻出春泥的声音?,给人一种温柔安定的力量。
她低头看见拓跋宏已经熟睡,轻手轻脚下床吹灭了烛火,又默默躺回了拓跋宏的怀抱。拓跋宏每夜都入睡困难,即使今夜有几分微醺,躺在床上也要听她念了许久的佛经才睡过去。她已经习惯了比他晚睡,习惯在夜半无人时毫无顾忌地凝视他,向他诉说自己的爱意。
他的眉宇如刀劈斧凿,身姿如松下晚风,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