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迷,寒气入侵。
冯润愁肠百结自然睡得不安稳,还没过几个时辰便从混沌中清醒了。
“云翘……你在哪儿?”
醒来只见床边的桌前放着一盏孤灯,冯润想起昨夜的噩梦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
“云翘……”
她又喊了一声,只见窗外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之事。冯润哆哆嗦嗦地下了床,扫视了一眼室内的地面,干干净净,并没有那些邪魔歪道的脏东西。
心跳刚刚平静如初,冯润却见庭院中是另一幅场景——满地都是翠绿的小蛇,横着的,蠕动着的,断成两截的,抱成一团的,车载斗量,数不胜数。
冯润吓得腿都软了,直接坐在了门槛上,一条潮湿滑腻的绿蛇顺着她的胳膊游了过来,吐着蛇信,双目赤红。
冯润尖叫着把蛇猛地甩出去,却奈何这条蛇越缠越紧。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胳膊砍去!
远处的荻月踢开挡路的蛇群奔到冯润面前,一把就将蛇拽了下来,捏着蛇的七寸,二指一抠,生生将蛇胆带血取出。
看着冯润瑟瑟发抖的样子,荻月脸上飘起一丝讥笑,道:“贵人还是回屋去吧,接下来要发生的,贵人更是看不了的……”
话音未落,冯润赶紧合上了门,心咚咚地跳着,仿佛要从喉咙中跃出来。
她回过神,发现窗户纸上还倒映着荻月的身影,她手中的蛇随着她的动作还在软软地东摇西摆,冯润赶忙躲回床上。
“大家别怕,这些蛇没有毒,咬一口死不了人。我已经撒上了蛇药,这些蛇活动不了多久,大家拿上冬天夹炭火用的火钳把还会动的蛇捉起来,死的蛇放一堆,活的蛇放一堆……”
门外的荻月正在口若悬河,说个不停。冯润紧紧捂住耳朵,再也不想听蛇这个字眼了,每听一遍就会起一遍鸡皮疙瘩。她钻进被子里躲风寒,可是被子里已经是一片冰冷,如同那些蛇的鳞片。
想起刚才的触感,冯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灵泉殿又发生了什么?”罗兰璧在赶往冯润住所的路上巧遇了行色匆匆的陈禄。
“罗夫人这是要去灵泉殿吗?”陈禄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夫人还是先别去了,太邪门了,太邪门了!奴才怕说了会犯了宫中的忌讳,到时候人头不保啊!”
罗兰璧眉头一皱,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本宫恕你无罪!”
“真有够邪门的!晚上奴才们打扫的好好的,没想到突然一大群翠绿翠绿的蛇钻进了灵泉殿,直往冯贵人的屋子里钻呐……”陈禄边说边回忆着,浑身抖个不停。
罗兰璧听着也是一阵恶心,对磕着头的陈禄道:“算了,本宫还是明日再去吧……给你们两个时辰,还冯贵人一个干干净净的灵泉殿,否则这个月的俸禄都别拿了!还有,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不准对别的宫中的人说一个字,把消息封锁了。本宫明日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一定拿你是问!”
陈禄心中疾呼倒霉,也只能头如捣蒜般点了点头。
这个冯贵人,她走到哪儿祸事就跟到哪儿,真是个丧门星!陈禄暗暗骂道,抱着一大堆借来的火钳奔向了灵泉殿。
“美人,美人——”一个小宫女满头大汗地跑进繁畦宫,一路大喊着,边跑边将灭了的灯笼点燃。
一路走来,繁畦宫顿时灯火通明,显露出它白天的富丽堂皇。可是这个掌灯的宫女却长得十分差强人意,在是丑。
黄发、黑皮、牙齿参差、粗手粗脚、脸上还有一大块青斑,与这幅蓬莱般的楼台舞榭格格不入。
可笑的是,这繁畦宫的宫中之主与那无盐女迥然不同,是北魏宫廷中的第一美人高照容。这天差地别的悬殊让二人每每走到宫中都引得无数人的侧目。
这位第一美人似乎是十分不自信,在挑选宫女时,特地把外貌出众的美貌宫女都筛了出去,徒徒留下獐头鼠目的歪瓜裂枣在宫中侍候。
“有这些下等货色在身旁,难道不会衬得本宫更加娇艳动人吗?”这位来自高句丽的美人高照容心中暗暗想道。
“是桃花吗?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刚刚敲门的人是谁?”清丽无匹的少女卧在床榻上问道,声音也变得紧张起来,一听到宫女的声响坐起了身子。
“是灵泉殿的陈禄、禄。他来借、借火钳,奴婢已经把他打、打发走了……”桃花气喘吁吁地跑进宫殿里,这少女不仅相貌不佳,头脑也并不灵光,说话磕磕巴巴的。
高照容自称是渤海高氏的后裔,因为战乱迁徙到高句丽,对于鲜卑的语言也就停留在刚刚会说的阶段,人生地不熟的她,身边不想留太聪明的人。
“先歇口气再说吧,瞧瞧你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高照容鄙夷地瞧了她一眼,这丫头真是丑的让她发笑。
桃花抬首望着卧在床上的绝代佳人,不禁眼神痴迷。即使看过无数遍,但是每一次还是会惊奇于她的美丽。自己曾在花园中瞧过这人一眼,顿时魂飞魄散,竟不敢对她说一句话,她害怕她的这口浊气会污染了她的粉衣。
她与她,本是云泥之别,从未想过能有一天能够近身伺候,这对于她这种人已经是最大的赏赐了。
高照容瞧着她那副呆头鹅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桃花赶忙晃了晃硕大的脑袋,急忙地跑上前道:“美人,听说灵泉殿出大事了呢!那儿突然冒出来好多的蛇呢!咱们要不要好好检查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