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当场准了谢斐然,毕竟此事事关人命。他没有片刻的犹豫,吩咐贺兰破岳与他一同前行救人。只是他有一丝疑惑,冯润口中的这位三青到底是谁,阿润向来对外人敬而远之,而她怎么会对这个人如此记挂在心。
冯润不动声色的隐去脸上所有的波动情绪,在外人眼中,她微微颔首,目光下垂,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分明是个心系他人安危的良善女子。可是她自己心里却深刻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耻辱。她见死不救,她良心不安。
风雨如尘,纯白的雪花在夜色中越发明亮,如同玉屑纷纷扬扬,发出幽幽蓝光,贺兰破岳与谢斐然的背影逐渐模糊,慢慢破散。冯润远远的望着,直到他们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但愿冯清一切安好。冯润攥紧衣角,在心中为她默默祈祷。
“阿润,既然如此,我们先行回去。等他们把事情处理妥当后,再上嵩山。“
拓跋宏轻唤她的名字,冯润这才回过神,道:“不如现在就去吧。”
“现在?阿润,你的身子弱,怎能经得起奔波?何况,你要找的人还没回来。”
冯润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若冯清回来了,她该如何面对冯清?若冯清没有回来,她该如何面对自己?进退两难之下,她只得为自己另谋去处,以免恩怨相对。
“圣上国事繁忙,怎能因臣妾一己私事耽搁?嵩山之行。请陛下依照原来的计划而行。”
夜黑月明,树林投下暗影重重。一阵风移动,枯枝上的积雪飘落,无形之中加大了雪势。冯清被困在洞中,抬头瞥见从天而降的雪花,如明月一般洁白。
落进眼中,落在脸上,冰冰凉凉。密密麻麻。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雪已经落得满头满身皆是纯白。若是这样下去,不饿死了也得冻死,不冻死也得被这大雪给埋了,活活闷死。连日的高烧,让她有些糊涂了,开始胡思乱想。
正在绝望之际,突然雪似乎小了些。抬起头,洞口悬着两张人脸。这两张脸都从哪里见过。只是冯清的眼睛已经有些花了,望着他们如隔着千万层迷雾,那都是一张张面目全非的脸孔。
贺兰破岳问道:“他可是我们要找的人?”
“没错!”谢斐然惊喜地大呼。“三青兄弟为人坦荡。得苍天庇佑,即使在群狼出没,大雪压山的绝境也能逢生。”
谢斐然立刻找来绳子,放下去,连声呼唤“三青”,冯清这才浑浑噩噩找准了他们的方向。
“三青。你快把这个绳子系在身上。然后我们再拉你上来。“
冯清虽有些头晕目眩,却明白这几个人是来救自己逃离险境的。强打起精神,用绳子绕著腰,牢牢地打了个死扣。接着,就像从井里打水似的。她被拽了上来。脚面在此接触到地面,她却有些站不稳。双腿弯曲的好像刚出生的小娃娃,怎么也站不起来。
“小心!”
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她因势倒在了他的肩膀上。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肩膀,就像在梦里的那个人。她将额头贴在他肩膀上的雪花上,给她滚烫的脸蛋降降温。
谢斐然伸出手在冯清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道:“好烫,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快带着他去找大夫。”
说着,谢斐然匆匆忙忙地跨上了马。贺兰破岳有些摸不着头脑,扶着冯清道:“道晖,人都找到了,你还要去哪儿?”
“还有两个人还在树林里。你先带着三青先走,我再去找找剩下的两个人。”
贺兰破岳想了想,道:“那好,咱们客栈见。你快去快回。”说着,直接扛起冯清放在马背上,风风火火踏上了归途。
谢斐然带着几个人朝森林深处继续进发,现在月色深沉,雪面上脚印根本看不清楚。他们只得像无头苍蝇那样到处乱找。他们绝对不知道,在雪原上的另外一个角落,有个人正徘徊在生死之间。
玉菟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本以为很安全,可是她忘了她一身的血腥气味。在树林里为了引开其他狼群,她毫不留情地刺了男人几刀,她的右臂上溅上了一片血迹。
杀他,本是为了活命。她却不知,这天道的造化轮回,讲究的一命换一命。无形之后,她的杀念竟然给她招致了死亡的祸患。当那匹狼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绝望地想哭。
她不明白为何每次噩运总是降落在她的身上!她不甘心。即使在生死一线,也绝不肯坐以待毙。暗暗地抽出从冯清那儿得到的长匕首,只要那只畜生敢动一下,她就立刻剁下它丑陋的头。
柔然是草原沙漠之王,万物灵兽都要向他们俯首称臣,区区一个野狼算什么,她的父汗年少时曾猎杀过好几头老虎。在生死之际,她的眼前一幕幕循环着她的父王告诉她是如何捕杀老虎的。
当野狼扑到她面前的时候,那匹野狼和那些老虎重合在一起。她高高举起匕首冲着它的喉头就是一刀。可是事与愿违,狼自小生在在深山野林里,动作敏捷,是她万万无法匹敌的。野狼将头一转,狠狠地咬住她握着刀的手臂,血顿时顺着它的獠牙喷涌而出。
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发出撕心裂肺地尖叫。她感觉到那冰冷的獠牙正直直地插入皮肉中,来自她体内的滚烫鲜血正蜂拥进这个畜生的口中。她的手掌在发抖,匕首也快拿不起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玉菟竟然使出吃奶的劲向野狼的头刺去,狼的牙齿还陷在她的皮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