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嗯,是那个后来自愿去大姑娘那屋的小丫头吧?”老太太虽年纪大了,但脑子清楚得很,丹娘稍稍一提醒,她就想起来了。
“就是她。”丹娘把听到事情讲给老太太和沈寒天听。
说着说着,自己也有点冒火,“您说说,好端端水灵灵的姑娘嫁给他做媳妇,不好好和媳妇过日子便罢了,还打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老太太:“你倒是不计较她当初背主离开。”
丹娘毫不在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她虽然离开我,但当时并没有害过我,我可不介意。如今不一样,我若是把她送回去,叫那姓赖的知道了,恐怕她一条小命都没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啊!”
老太太轻叹,看向小孙女的眼神越发温柔慈爱。
外人都说,宋七小姐是个不折不扣的傻丫头。
她有时看不懂人情世故,行事作风全凭一己喜恶,常常闹得别人下不了台。只有与她朝夕相处的人才知道,丹娘是最天真果敢的性子,她勇而不莽,骄而不躁,与她在一起才会明白,她有一颗最剔透单纯的心。
沈寒天也翘起嘴角:“说得对,可她毕竟是嫁了人的,家里有夫君做主,你若是想强行把人扣下,怕是不容易。”
“强行留人那是最蠢的。”丹娘笑道,“放心吧,我自有法子。”
说来也怪,也不知丹娘给赖大平的那封信里写了什么,这赖大平竟然没有追到沈府来要人。
清茶就在沈府住下,丹娘还找了大夫给她瞧伤。
这一瞧才知道,清茶伤痕累累,几乎称得上骨瘦如柴。
更要命的是……她居然还怀孕了。
大夫诊断出她已有两月余的身孕时,清茶两眼发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落下。不是惊喜,而是惊讶。
丹娘看着她,一阵唏嘘。
但她身子太弱了,这个孩子根本保不住,当晚就见红了。
清茶拽着丹手腕苦苦哀求,求她不要将自己怀孕的事情说出去。丹娘望着她那一双泪眼,一阵叹息,点点头答应。
流产后,清茶几乎去了一条小命,躺在榻上起不来。
又过了半月有余,秋日里凉风送爽之时,赖大平找上门来了。
或者说,他是按照丹娘信中所写的日子过来的。
一到门口,早就得了丹娘口信的乐透将人领了进去,交给内宅的妈妈婆子们,然后由人一路领着去了偏厅。
偏厅就在燕堂的左前方。
原先也不怎么用,就是空着。
前些日子丹娘叫人收拾出来,简单地布置了一下,这会儿也像模像样,总算有个正式待客的地方了。
一架偌大的花鸟鱼虫彩绣屏风横在赖大平的前面,透过屏风隐约能看见那边坐在榻上的女主人。
柔柔阳光从两侧打开的窗棂照进屋内,照得那一抹纤细的身影仿佛笼上了一层微光,若仙似梦。
赖大平心头惴惴,赶忙按照刚才婆子教的,跪下去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给大奶奶请安。”他操着不算流利的话,倒也恭敬得体。
丹娘早就见过清茶身上的伤,对这个家暴男没什么好印象,她声音凉凉道:“清茶原本是我的贴身丫鬟,因宋家大小姐喜欢她,便要了去,如今我与她主仆二人再相见,总有些往日旧情叙一叙,这就多留了你媳妇一段日子。”
赖大平慌乱道:“不妨事,大奶奶召见,她理应上门伺候您才对。”
“如今我沈府人口不多,但杂事不少,我手边也没个可用的人,刚巧遇见了她,我就想着能让她到沈府来做个管事妈妈,里里外外也能帮我料理料理。”
赖大平喜出望外。
即便不能去荣昌候府,只要能进了高门大院,总比蜗居在农庄强得多。
他连连磕头:“全凭大奶奶做主。”
丹娘却轻轻冷笑,轻柔的声音听不出温度:“可是清茶却说,你们俩成婚一年半多,尚无一子半女,她不舍得离开庄子。我倒想问问你的意思……”
话还没说完,赖大平就急了:“大奶奶赏识她,她偏不识趣,您别跟她计较,她就是个蠢笨不堪的婆娘,您要是留她有用就让她在这府里吧,小的没有不从的。”
丹娘又说:“我这沈府可不如荣昌侯府那般富贵大气,怕是要委屈了她了。哎……”
“怎么会呢……她不过一个只会粗活的村妇罢了,能跟着大奶奶是她的福气。”
“还是你会说话,听说你爹是宋家原先的内宅管事,他如今可是去圣京了?”丹娘笑问。
“是是,我爹娘跟着大小姐一同陪嫁去了圣京,也是帮着管理庄子上的事情,偏我年轻,便就留了下来。”
“这样好了,清茶呢一个月一钱银子,外加二十文的零花。每个月中旬,我差人把这钱一半送到庄子上交到你手里,清茶嘛……以后便在我府里做事了,如何?”
赖大平一喜。
要知道,清茶已经被他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早就不复当初刚嫁来时的水灵模样。这么个大活人养在家里,又要吃饭,还要花销,他的耐心都快要磨光了。
如今,沈府愿意接手这个清茶,不但以后吃穿用度都走沈府的公中走,每个月还有银钱入账。
一钱二十文,哪怕只有一半到手,也比一分没有的强啊。
赖大平脑子转得快,这笔账他很快算清了。
又是一通咚咚磕头,他喜笑颜开地答应了。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