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瞧着人不算精致,但办事却粗中有细,很对丹胃口。
加上她跟在丈夫身边,耳濡目染了这些年,料理这些个庶务当真信手拈来,哪怕账目上的字迹不显端庄,但却干净整洁,叫人一目了然。
就冲着这一份的细致,丹娘决定今年过年说什么都要给沈管事一家子发一个大大的红包。
“不错。”她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合上册子,“我都瞧过了,你办得不错,等开了年后也要这般才好。”
“还请大奶奶尽管安心,老奴家男人已经跟我说了,遇上大奶奶这般好的主子真是前一世修来的福气,如何不用心用力呢。啊……对了,大奶奶,这是您先前吩咐的,让咱们庄子上单独空出一大块地来养些个猪牛羊,这事儿老奴已经办妥了,您也瞧瞧。”
葛氏笑呵呵的,眼角的褶子都加深了好些,从袖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来交于丹娘。
这下才让丹娘更为吃惊。
将京郊的庄子打造成不同于云州的风格,这个念头她早就有了,只是上回与沈管事简单聊了聊,便把这事儿交给了葛氏,原以为怎么算也要到过了年之后才能有消息,没想到这葛氏居然办事这般利落,来圣京才堪堪数月,就已然办妥了。
细细看完了纸上的内容,她满意地勾起嘴角:“你果然是个痛快人,这事儿办得不错。”
得了夸奖的葛氏更是笑开了花:“大奶奶过奖了,老奴本就是个粗人,若不是大奶奶,如今咱们一家子哪有这般好的日子。只是……这一块地还得再打点,窝棚草垫什么的已经备好了,那些个猪崽之类的,还是要等到春上暖和了方可采买。”
“还有这一块打点的人手老奴也办齐了,都在那纸头上写着呢。”
葛氏说到最后,又赶紧补了一句。
丹娘频频颔首:“真是不错,这些个人手都是你仔细询问过的?”
“自然,我不但去问了,还细细查了呢,断不会有错的。若真有那撒谎骗人的,管叫他当值的头一日就掉下来,送到大奶奶跟前任由处置。”
葛氏正色道。
丹娘连声说好,又夸奖了好些,便话题一转问起了翠柳。
见自家儿媳妇被主子这般惦记,葛氏觉得面上有光,越发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拜倒后又说了好些个吉祥话。
话太多了,难免听得丹娘一阵头大。
好在葛氏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话虽多却不繁琐,反倒带着几分庄户人家的诙谐,听得她一阵好笑。
翠柳的日子过得不错,与顺哥儿夫妻和睦,公婆也多有照拂,当真和和美美。
丹娘笑道:“待她产下孩子,调养好了,便还来府里做事儿,老太太那头可离不了她。”
葛氏更加眉开眼笑,连连应声。
好一番说话后,丹娘便让人退下了。
葛氏跟着新芽去后头领了赏,沿着小路从角门出府,一辆驴车就等在外头。
葛氏胳膊粗,力气大,抱着整整满怀的物件,喜气洋洋。
前头赶车的小厮想来帮把手,却被葛氏拒绝:“你小子手干不干净?这可是大奶奶赏下来的东西,仔细别给我碰脏了。”
“哎哟,葛大娘,大奶奶的赏赐不过是银钱,你拿了这些个装着岂不费事?”
“你懂个屁!”葛氏笑骂,“这里头可不止银钱呢,还有大奶奶赏的布匹棉衣!”
说着,她又抛给小厮几枚铜钱,“给你小子的,回头去买些酒肉打打牙祭。”
小厮又惊又喜:“好咧,大娘你坐稳喽。”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在葛氏看来,这一趟来抚安王府回话就不止是喜事那么简单了。
来时只觉得路程远,还走上两个多时辰,回去的时候还以为自个儿会飞了,小小的驴车竟也有几分追风的意味。
天黑之前,葛氏到家了。
她喜滋滋地推开门,里头已经炊烟袅袅,饭香阵阵。
定睛一看,竟是大着肚子的翠柳正在忙活,葛氏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物什:“我的儿,哎哟,你赶紧坐着歇会儿子,家里又不是没个人手的,你只管叫她们去做就是了,何苦来的,万一伤着了自己那可怎么好?”
“娘,媳妇哪里那般娇贵了,便是从前庄户人家的妇人也有挺着大肚子下田的,如今我日日在家中歇着,便是没毛病也要闷出毛病来了,况且只是帮着料理一下灶台上的事情,又没累着。”
翠柳温温一笑。
可葛氏坚持不依,她只好放下手里的幡布,坐在桌旁等着摆饭。
葛氏把那些个上次都堆在桌子上:“你瞧瞧,大奶奶专程叫带给你的。”
翠柳细细一看,只觉得心头微动,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感慨油然而生:“这些……可都是好料子呢。”
柔软的绸棉,透气又暖和,色泽鲜亮又不出挑,别说葛氏了,就连跟在老太太身边的翠柳瞧了也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伸手摸了摸,她便明白了丹意思,一时间语气酸涩,满是暖意:“这些个咱们留起来,回头做几身小褂子小袄子的;还能在制些鞋袜帽子,我瞧着都够。”
葛氏欢喜:“都听你的。”
“对了,娘,大奶奶让在庄子上养那些个牲口,那块地已经弄妥了?”
“那可不,我与你爹亲去瞧过了,尽管安心吧。大奶奶让安排的人,如何能不仔细?”
葛氏美滋滋地笑道。
“那就好。”
婆媳俩说话间,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