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绰想的没错,此刻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异类,不过他可不是来自千年前的春秋战国,而是来自千年后的新时代。/p
思忖片刻,萧绰自认为总算已经看透了眼前这个活化石一般的纵横家,心中对他所说的话,也确信了几分,于是继续开口问道。/p
“此话当真?你真的确定赵官家当真肯答应让你投效我辽国?”/p
“是兼任,不是投效。”/p
“有何区别?”/p
“我并不会卸去宋国太府寺大司农的职务。”/p
“即便能成,到时你若身兼两职,还如何兼顾?”/p
“单单我一个人,自然是无法兼顾的。”/p
“那还如何兼领?”/p
“所以除了我之外,还会有许多宋国太府寺的官员过来任职,到时我会在析津府复刻一个太府寺。”/p
一个人肯定是成不了事的,既然要兼领,那辽国的太府寺,也必须是自己的一言堂。/p
“你这话就有些荒唐了,仅你一人,亦难成行,遑论诸多太府寺官员,到时你宋国朝堂,岂不吵翻了天?”/p
听说他不但自己要过来,还要带着一整套的班底过来,萧绰心中是既觉得荒唐,又有一点期盼。/p
说实话他如果真的能带来一整套的太府寺班底,那辽国目前遇到的经济危机,定然迎刃可解。/p
“所以,作为进一步的交换,你们辽国要再给出一个足够重的砝码。”/p
“让出除蓟幽两州之外的余下幽云之地?”/p
“不够……”/p
“幽州也要让出来?”/p
“无需出让幽州,这次你要送一个人过去就行。”/p
“谁?!”/p
萧绰闻言一惊,一股不详的味道陡然而生,这不就是人质,既然是人质,那这个人的份量绝不会轻。/p
“咳咳……把你儿子送过去……”/p
王浩轻咳两声,压低了声音弱弱的说了一句,准备再次迎接萧后的怒火,历史在这里又出了些偏差,此时的萧后,不过一子一女,因此这儿子指的是谁,无须多言。/p
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发怒,而是怔怔地盯着王浩良久,双眼也渐渐湿润,透过朦胧的双眼,内里则是无尽的悲凉与落寞。/p
呆楞了良久,方才喃喃说道。/p
“在你眼里,我辽国已经破败到如此境地了吗?竟要以质子求和?”/p
之所以没再一怒之下起身赶人,则是因为此时的她已然把这男人当成了一个朝秦暮楚的纵横家,他是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来看待宋辽两国之间的差距的。/p
因此在听到他提出要以质子的方式才能彻底平息两国之间的纷争之后,心中并没有怒火,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悲于短短数年之间,宋辽两国的差距,竟已被拉大到了这样一个程度。/p
王浩见她不怒而悲,泪眼婆娑满是悲凉,亦是颇为意外,她终于肯承认差距,相信目前的处境了么。/p
“你也不要多想,待到你儿子成年之后,就完好无损的给你送回来,在宋国那边有我安排,定然不会让他受了委屈,在宋国还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你若不放心,可以派遣亲信一道前往,随时……”/p
“身为质子,如何还能不受委屈,你让我如何在众臣面前开得了这个口……”/p
萧绰出言打断王浩的言语,话中满是落寞,此时的她已然没有了半点昔日的沉着冷静,沉浸在负面情绪中,难以自持。/p
这也是她最真实的一面,不管平时在人前如何的强装坚强冷漠,然而作为一个女人,终究会有其柔弱的一面。/p
然而王浩并不打算就此安慰她一些,而是挤出了一句更让心寒的话。/p
“其实你也知道,辽国朝堂之上,有不少人巴不得你这样做。”/p
“呵呵呵……你不该说出来的。”/p
萧绰闻言,没有反驳,而是发出了几声无喜无悲的无意识轻笑。/p
他说的没错,辽国朝堂之上,确实会有不少人乐意看到这一幕,何止如此,他们还巴不得她儿子早点死,巴不得她早点死。/p
那些人,从来就没有安份过,那些亲王也好,那些大部落的首领也好,他们眼里,只有权利与利益。/p
哪怕是眼前的局势已经如此艰难,他们仍在为那一己私利而蝇营狗苟,他们只忠于他们自己,从来就不曾忠于大辽。/p
“用利益纠葛笼络住的忠心,终究有限,这之后,太府寺可以说服朝廷全面开放互市,不再有禁运禁售。/p
你也可以腾出手来,把朝中局势,彻底巩固,国库充盈,才能多施仁政,广施仁政,才能让万民归心,待辽帝还辽,他继承的,将会是更加稳固,更加繁荣,更加昌盛的辽国。”/p
听了这番话,萧绰的眼中终于又有了一丝亮色,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并不是因为他的描述有什么不实之处,只是因为要付出的代价实在让人难以承受,只是因为如今的处境已到如此艰难的地步。/p
“你好好考虑一下,待榷场建成,我就要返京复命。”/p
该说的都已经说明白了,此时的她情绪很低落,也做不出明确的决断,还是得留些时间容她仔细斟酌。/p
她是一个英明有主见的人,很多事情,不用多说,她也能想明白,也应该知道,一个榷场,挽回不了辽国如今的局面。/p
再者,本来暗中扶植的西北银州与涿州驻军构成的东西两面牵制之势,如今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