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大院的书房内,软玉温香抱满怀的茶话会畅谈正酣。/p
四大家派出去远赴京城打探大司农底细的脚男阿九终于回来了。/p
自新任市舶司提领王浩到任以来,除了城中接连不断出现一些闻所未闻的新鲜事物之外,其他的所有事情,几乎与往年没有任何变化。/p
生意还是如往常一样做,海贸仍是如往常一样跑,甚至连商税也是如往常一样的交,没有任何变化。/p
然而尽管如此,他们仍是感到一种隐隐的不安,因为周遭的变化那是实实在在的。/p
那根通天巨柱整日整夜的冒着黑烟,一日都不曾停歇,每天都有令人瞠目结舌的巨量砖块运往码头。/p
据在砖场干活的本地农夫所言,那个什么轮窑厂,每日出砖的数量,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p
仿佛是有神仙在内里施法术一般,只要在这一头不断的填泥砖进去,另一头就能有源源不断的成砖出来。/p
而且这轮窑厂烧砖不用柴火,不用秸秆,主要在顶上洒一些石炭粉进去就成。/p
如此做法,这砖一旦被出售出来,周遭的那些小砖厂绝技是没有活路了。/p
不过这砖厂暂时似乎没有对外出售砖块的打算,而是全数运往了城外码头。/p
说起这码头,更令人瞠目结舌,如今的广州码头,俨然成为一个大工地,无数百姓整日在那里忙碌。/p
重新拓展平整了码头堆场,用一种很神奇的泥浆浇筑,薄薄的一层泥浆倒上去,抹平晾干之后,坚硬如石,平滑如镜,简直让人匪夷所思。/p
堆场周围,则是一排一排高大宽敞的仓房,皆是红砖砌成。/p
包括周遭的道路也是一样,皆用这些泥浆平整,据说这泥浆也是那轮窑厂所出。/p
道路的两旁也是成排成排的砖石房屋,看外观模样,就能看得出来是要作为商铺使用的。/p
至于那泊船的码头,更是旧貌换新颜,不但依次拆除了原先的木质栅桥,同样替换成了用石块红砖累成的坚固埠头。/p
还在原先的基础上增设了足足二十多条的砖石埠头,这要是泊满了商船之后,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没人敢去想象。/p
更让人看不懂的,则是埠头边上那一架架犹如巨型攻城车一般的木架,呈门字形状,高大无比,下面甚至还安了可供木架移动的轮子。/p
建造这木架的木料,当然也是哪位大司农让四大家帮忙采购的,而且采购费用也是分文不少。/p
包括之前那水师营地打造战船所用的木料也是,虽有些不情愿,但也是没办法,关系不能搞僵,何况人家是奉了皇命而来了。/p
而且那气非常,所行之事虽怪异了些,却似乎毫无动四大家利益的打算。/p
言语和善,为人和气,行事却如此怪诞,这些日子以来,着实让这四大家主担心不已。/p
幸好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阿九终于回来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p
这人其实早在大司农到广州之后不久就已经派出去了。/p
精明能干的阿九果然也是不负众望,数月来马不停蹄的穿州过府,终于为家主带来了异常宝贵的信息。/p
“照你说来,这王浩就是一个到处撒钱的大善人?!”/p
“是的老爷,据小人打探得知,义学教授王浩此人在京城百姓口中的风评极好,几乎无人不知。/p
尤其是在城外贫户百姓的口中,都把他当成了大恩人一般,不光是在京城,据说京城周边各府也都有设立义学,亦都免束修,供吃食,无不交口称赞……”/p
是了是了,观此子在广州城内所为,说白了不就是到处撒钱嘛,办的哪一样,不是只花钱不赚钱的。/p
码头上那么大一个摊子铺下去,却从来不过问海贸的事,即便日后码头上新建的那些商铺能租一些出去,显然也只是杯水车薪,绝技不可能把撒出去的钱给赚回来。/p
“对了!”/p
坐于一旁老三玉麒麟突然间猛一拍大腿高声一呼,打断了正在汇报工作的阿九。/p
众人也都这咋呼声齐齐吓了一跳,老大阮孟常随即出言训斥道。/p
“老三,你又发的什么神经!”/p
“大哥,老玉想起来了!开学堂的事,王浩那小子曾经跟老三提过。”/p
“哦?什么时候的事?快说来听听。”/p
“大概月前吧,在码头上遇上的,闲扯了一会,当时他突然问俺山娃子读不读书?/p
我说山娃子读什么书呀,认不认字还不都是山沟沟里刨食吃的山娃子,没啥区别。/p
他就说不一样的,很多事都会不一样,随后他就让俺在山里弄个学堂,请个西席,还说花不了几个钱。/p
大哥,他说的可是真话?让山娃子学几个字就不是山娃子了?”/p
“嗯……”/p
阮孟常闻言只是长长嗯了一声,并没有回话,其他数人闻言也只是沉默。/p
大山里若能走出几个举子进士,那大山就再也不是大山,土民也不再是土民了。/p
这道理谁都懂,然而岂是说说那么简单,更不是请个西席教俩个字的事情。/p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道理也很简单,也都懂,却很少有人愿意去做。/p
“那他哪来那么多钱开了这么多的学堂?”/p
沉默良久,方才有人开口说道。/p
“捐的,都是百姓们捐的老爷。”/p
阿九终于又接上了方才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