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旗军这么多年的流放生涯中,满身旧伤的墨骨是活得最痛苦的一个,一条胳膊和一条腿残废,东西握不住,路很难走,脸颊也遭到自由射手击穿,舌头切了大半截,吃饭没有味道,喝口水都会从脸颊的空腔漏出来,生不如死。/p
然而,墨骨或许又是最幸福的一个,她在鹰旗军的服役生涯中为之拼尽全力,用自己的一切守护鹰旗,而现在,轮到随之流放的80万鹰旗军战友守护她。/p
手握不住东西?没关系,兄弟们帮你把活全干了。/p
拿不住勺子?没事,大家轮着给你喂饭。/p
路走不了?也没事!我们背你,我们就是你的腿。/p
饿了?渴了?生病了?都没关系,所有人省吃俭用来养你。/p
这是鹰旗军给墨骨的回馈,以前她保护他们,现在他们保护她,哪怕流放岁月痛苦又黑暗,他们也愿意给墨骨最后一点光。/p
在80万流放的鹰旗军中,墨骨是最早跟着冷鸢的人,也是唯一一个鹰旗七将星,她的童年就是鹰旗军的成长史,对于这些被剥夺了一切的士兵来说,墨骨是一个时代的印记,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伤疤记录着过去那段意气风发的峥嵘岁月,是每个士兵心中的精神信仰。/p
敌人来袭的时候,鹰旗军被冲得彻底溃散,犹如被巨浪吞噬的沙丘,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墨骨,从四面八方冲向她的独屋。/p
其实墨骨早就被第一批赶到的鹰旗军救走了,但大家不知道,依旧向着希望奔跑,也因此死在了跑向希望的路上,但无论他们在哪倒下,那里永远是一条通往信仰的路。/p
此时,当冯云举起双手,所有冲至长安城下的士兵们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原本都伸着手试图吸引不死军的注意力,好让不死军的神射手保护他们,但此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甚至蹲下身,让空中的墨骨成为了唯一的焦点。/p
长安城楼,洛忧居高临下地俯瞰战场,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被举在空中的墨骨,她的身躯一如既往的娇小,到处都是旧伤的疤痕,还有一道肩膀的贯穿伤流着血,整个人早已昏迷,在凛冽腥风中脆弱得一吹即逝。/p
洛忧注视着墨骨,眼神是那般深邃,仿佛洞穿了往昔的岁月,他和墨骨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好,最开始刀剑相向,水火不容,也没有并肩作战的经历,一直到后来,两人都算不上朋友关系,没有交集,形同陌路。/p
但那又如何呢?/p
岁月是最残酷的力量,时光凋零一切,洛忧虽然相貌上依旧是少年,但实际早已阅尽半载人生,若换做常人,便已是风烛残年,在人生的迟暮黄昏,所有恩怨情仇都已是过往云烟,重要的只有那些陪你一同走来的旧日故人,不仅仅因为彼此相识,更因为对方身上记录着你对过去的回忆。/p
在洛忧这个年纪,很多东西都已经看淡了,不重要了,他会向着自己的目标一直前进,而在这个过程中,若有故人相伴,在黄昏落日温上一壶热茶,讲一讲过去相知相识的那些故事,便是这片大漠风沙中最惬意的事。/p
可是,看着被托举在空中的故人,洛忧却感觉自己的手是如此沉重,他无法伸出自己的手,因为面前有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来自王都的墙,在正式的指示传来前,任何人不得进入王都,这是命令,而且是以洛唯为要挟的命令。/p
“求求你...破虏将军!救救她吧!”举着墨骨的冯云已经流出了眼泪,几个同伴在他面前蹲下,他踩着战友们的背,让自己站得更高了一些,仿佛这样就能够离长安的百尺城墙更近,“你可以不开门,可以不放我们进去...我们都知道你有苦衷...但求求你,你只要带走她就好,只要你能带走她,就算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所有人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怨你!”/p
冯云话音刚落,后方人群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骚动,惊骇声此起彼伏,他回过头一看,入目处是一片闪耀着死亡寒芒的钢铁洪流.../p
刚才冲击鹰旗军阵地的是移植了暴食细胞的半神体,不过是一批拿来测试威力的试验品罢了,而此时,十字教会的主力部队抵达了。/p
“轰隆隆!!!”铺天盖地的骑士,燃烧的神印在他们的眉心汇聚成了一片烈焰,将黑夜撕得四分五裂,金色炙芒照亮了身下奔腾的战马,每踏一步便会让地面开裂,成千上万骑士冲锋带来的是地动天摇,闪耀着嗜血寒芒的巨型骑枪一字排开,组成了绞肉机般的冲锋线,金色镶边的白底黑十字旗在凛冽腥风中震荡,预示着这是条顿骑士团顶级精锐普鲁士大队。/p
“荣归吾主!!!”当普鲁士大队爆发出狂热的战吼,连人带马以全速冲进鹰旗军人群时,至少有一万名鹰旗军士兵直接消失了,他们的身躯在绞肉机般的骑枪下化作最原始的碎片,各种各样的残肢在短促的惨叫声中漫天飞舞,血肉一瞬之间便将白底黑十字旗染成了猩红的颜色。/p
恐怖的冲击力直接让普鲁士大队突进了阵中,到处都是四分五裂的死尸,有直接被骑枪击碎的,也有被战马活生生踩进泥土的,长安城下变成了一片血的海洋。/p
冲锋结束了,但杀戮没有结束,普鲁士大队的骑士们抛下笨重的骑枪,抽出了腰间为近身搏杀而生的骑士佩刀,犹如进入屠宰场的屠夫般砍杀着手无寸铁的鹰旗军士兵,偶尔有鹰旗军进化者试图反击,但所有攻势都被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