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人做好这一切的准备之后,时间的流动性与空间的可移动性都恢复了原样。没有人看到红袍人是如何抓住弩箭的,落在龙泉阳眼中的,只有红袍人那拳头上冰屑与火星齐飞的四溅的光。/p
在那团璀璨如同烟火一般的光芒里,隐隐约约有着一些燃烧而在空气中化为星星点点后迅速熄灭的碎屑。就像是冬天的炭火炉子上被吹起的煤炭灰烬。如果靠近红袍人一些,说不定还可以闻出强烈的焦臭味。/p
弩箭消失在了红袍人手中,而庆幸的是,这一幕并没有落在月见夜·一夜酥和凤凰火的眼里。贪食主抓住了龙泉阳的脑袋,按了下来,躲过了红袍人的目光扫视,他作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事故处理后盾,很好地为龙泉阳做好了殿后工作。气息被屏蔽得完完全全的,在这个下雨的夜晚,在视线、触觉,听觉、视觉都收到影响的情况下,五百米的距离保护着他们,使其并没有被红袍人以及月见夜·一夜酥发现。/p
无论刺杀是不是失败了,贪食主在第一时间都是要护住龙泉阳,他们两人涉及的关系面很大,虽然刺杀这种小事都已经是亲自动手,但是弑君这件事的意义还是非凡的,贪食主必须保证他们两人不留痕迹地全身而退,而不是被那个红袍人给留住。/p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月见夜·一夜酥身边竟然可以随时随地蹦出来这么一个强者。月见夜·一夜酥这些年的一举一动他们四个佐政大臣都看在眼里,这个家伙在遇到事关名誉的事情时,是不会带上任何王室的护卫的,几百年再怎么靠谱也不行。而至于会心甘情愿为国王卖命的死士,对不起,没听说过,贪食主并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塞勒涅国王月见夜·一夜酥偷偷养死士的信息。/p
红袍人将手垂下,任由弩箭被震碎后的碎屑顺着指尖流淌,落在了地上,在黑夜之中这是如此的难以被人发现。龙泉阳蹲在巨型弩箭台的旁边,她的眼神恍惚,心中出现了一些无法理解的恐惧,即便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仅仅是红袍人举手投足的动作。却也让龙泉阳她分明感受到了不知名人物背影里的那一抹孤高。/p
像是凌厉的山峰如同剑刃一般刺穿了长空,在一枝独秀的空旷天际承受着无人能理解的荣耀与悲寂。/p
那天,只因为一人而不再高巍。/p
那地,只因为一人而被碾为卑微。/p
这一幕龙泉阳见过,这背影龙泉阳见过。在几年前的塞勒涅广场上,暴怒的君主为了劫下不允许被质疑的权威的塞勒涅王室的刑场时,为了救下被世人误解的、被教廷中有心人故意诬陷的伙伴——辉煌的妃龙姬冕下时,就是这种背影。那一日,他赤手空拳,有时也持着地上的一根木棍,直指苍穹,也就是那一日,他对着塞勒涅王室以及全城百姓的面,对着月见夜·一夜酥,对着烈焰的红宝石凤凰火,对着四名佐政大臣赤面鬼、黄金菊、青裹尸、贪食主、以及一众拥有上万教徒的红袍大主教和现任教皇的面,说:/p
“你杀我一人,我屠你全城。”/p
暴怒的君主在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背影就是这么孤独,这种孤独并不是说暴怒的君主很强大无人能懂,不是说他孤军奋战四面楚歌所以很孤独,而是他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孤独的感觉,这是他怜悯而下的孤独,是给予众人的孤独,仿佛暴怒的君主放弃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被他孤立了起来。/p
一个人孤立了世界。/p
笼子里的鸟儿被人们锁了起来,但是又何尝不是鸟儿将人们锁在了它的世界之外呢?/p
这个定义是双向的,谁被锁起来,谁被锁在笼子里,谁被孤立,谁被放弃,这都不是可以绝对去说出的,也不是仅仅按照正常逻辑去凭借人数来规划这种理念体制下孰强孰弱。世界是公平的,世界用实力说话,但是同时世界也是不公平的,因为有的人强大,有的人弱小。世界只是提供了一个带有规则的环境,规则在对于某种种群来说,并没有针对某个人的意思,只是人和人不同,人不同人导致了根本性的差异透射到环境之中,规则的固定性被放大成不公平性,所以世界说是公平,其实不公平,说是不公平,却也没有理由去正视公平的虚假性。/p
总而言之,世界是片面的,想要掌控世界的真理,必须用绝对的力量将自己不喜欢的某个片面给推翻。/p
暴怒的君主就是这样的人,他太强大,太令人恐惧,创造了无法被推倒的传说结局,所以他放弃了这个世界,这是人们不可接受的。他孤立了世界,这使得人们活在死寂中——暴怒的君主站在塞勒涅王宫前的广场上,这个广场足够可以同时容纳下整个塞勒涅王都的人,也是塞勒涅王都的中心,之后的后来更是容纳了全国的强大勇者,月见夜·一夜酥国王授予他们勇气之证,送他们踏上征讨魔王的旅程。/p
暴怒的君主一个人将整个王都给围了起来,整个王都的人们都是笼子里的鸟儿,低贱的贫民是乌鸦,高贵的贵族是金丝雀,就连擅长歌曲的歌姬,也变成了百灵鸟儿。没有人会去怀疑暴怒的君主有没有说谎,去揣摩他所说的“你杀我一人,我屠你全城”这句话是真是假,是气话,还是死到临头的鸭子嘴硬的情况。/p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从物理层次的概念来说,即便是一万人的军队,也远远比不上一个暴怒的君主来得可怕,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