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深草在呼啸的黑风中摇曳不定,宛如一只只干枯的手掌,散乱地伸向昏暗的天空,争夺着那点劣质的养分。这天灰的犹如末i一般,灰的全无se彩可言,灰的仿佛与大地接壤,灰的连风声听上去都是悲哀的……但,又不妨碍生灵的呼吸,甚至,当你横着这凛冽悲风而行,头脑会格外的清醒,甚至,会听见,听见那吟游者哼唱的诗篇……
一大一小两团黑影,迈着坚定的步伐,从一个尽头,一步步,走向另一个尽头。他们已不分昼夜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走了许久、许久……他们在寻找什么,期遇什么,磨练什么,或许连他们自己也忘了。
一阵秋风袭过,吹起了漫地枯波,也吹起了两团黑影的衣襟,显出了走在后头那团较汹影的面目,然而,前方那团,却是越吹越暗,犹如深渊,无法看穿。两人沉默着又走了三个时辰,忽闻前方黑影发声道:“禅灭,你耐不住了吗?”
名为禅灭的童子语无波澜反问道:“何出此言?”
黑影道:“一路至此,你都心不在焉,若想靠漫无边际的想象缓解对枯燥世间的厌恶,那为父便要教你一回了。”
禅灭摇头道:“父亲啊,在我看来,耐不着寞的是你,而不是我啊!”
黑影兴趣道:“喔?”
“因为父亲一直认为这条路上只有独自一人,而我,却是两人。”禅灭言。
黑影笑道:“你连i来的变化,倒令为父咋舌了,但……”
“父亲理解错了。”禅灭毫不犹豫打断道,“禅灭并非眷情,而是,却有另一人始终跟随我们,只是父亲未曾发现罢了。”
黑影闻言一惊,四顾之下,并无人影,于是回头看着童子,半信半疑道:“灭儿,你是在跟为父开玩笑吗?”
禅灭嘴角微斜,说道:“父亲,你忘了,禅灭早在出生之前,便不被容许拥有这个称呼的。另外,禅灭从不玩笑。”
黑影内心一震,一瞬间竟怀疑起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而不禁自问:这样下去,吾究竟将造就出何等存在啊!
“他来了。”冷漠的话语,将黑影从沉思中惊醒,抬头看去,却见一条通身缟素,面绘哭纹,形容装扮驹怪异的高挑人影,手捧长笛,边吹边跳,跃至眼前,与己对视。黑影似受到了极大震撼,周身黑暗剧烈浮动,随即本能一掌击出,带着浓烈而又深沉的亡肃之气袭向怪异来客。白衣怪客空洞的双眼始终盯宗影模糊的面部,只是单手往下一压,便将黑影雄掌截下。黑影惊讶一声,接着便是数不清的厉掌,犹如百万流星冲击万仞崇山,拆裂寰宇,势不可挡!但见白衣怪客身不移,项不转,单手御敌,滴水不漏!那遏制之力,强悍到纵使银河落九天,亦要为之逆天行!
一声怒哼,黑影双手挣脱禁锢,便即合十,周身黑暗瞬间崩解,弥散开来,越发浓郁的亡肃之气,催人腐朽。白衣怪客见状,指尖长笛一转,随即奋力一吸,胸廓迅速膨胀开来,将他整个人撑成一个巨大的白se气球,看准黑点向他袭来之际,倏地真气一泻,不仅吹得黑点溃散而走,更将半边yin天吹散,天际顿现yin阳参半奇景!
白衣怪客利用黑影退走未归之刻,伸手yu将禅灭带走,却见禅灭剑指划处,裂地成限,漠然道:“要将我带走,便容不得你投机取巧。”
白衣怪客脸上虽无表情,但动作明显僵住了一瞬,似在为此子惊叹。乍然,一股暗流携暴风之势自远天袭来,声势如惊涛拍岸,吞埋万物。白衣怪客足一点,周身急旋,犹如败絮般飘荡在狂风之中,劲力沾身即卸,不能伤他分毫。
正当黑影将白衣怪客轰退之际,风中传来了沉雄的声音:“禅灭,你先走,为父随后就至。”然而禅灭却是一视同仁,语无波澜道:“父亲,要守住我,便拿出实力吧,禅灭在此等你。”
脱离暴风之尾的黑影停在禅灭声旁,望着他,不知该喜该悲。喜者,吾儿终于不再受世俗的情感所束缚;悲者,吾儿竟挑唆自己的父亲与人打斗……
诡异笛声由远而近,闻风便至,完全感觉不出生人气息,倒像极了鬼魅幻影,或者说是白se梦魇,挥之不去,击之不散。这样的打斗本就毫无意义,甚至连一点宣泄的快感也找不到,打来打去,自己先累个半死,对手却还杵在那里,纹风不动,多么无力,多么教人沮丧。
又过片时,黑影亡肃之气明显削弱下来,但白衣怪客也未占上风,因为他几乎就只是见招拆招,从不主动攻击。心知今i遇上天地异数,再战下去也是无果,黑影当机立断,指向禅灭道:“禅灭,好自为之吧。为父会在天上期待你我重逢之期。”言罢,消散。
禅灭并不因黑影的放弃而看轻他,却也不赞赏他这种选择,他的心就像他的表情一样,毫无起伏。看着白衣怪客偶像般的脸孔机械地凑近,禅灭冷不防剑指伸出,点住其眉心,随即一声轻喝,指尖透劲,灵动剑意挥洒而出,划过白衣怪客周身。白衣怪客始终未动,当最后一道剑意入体后,只闻声声脆响,其外表便如陶瓷般剥落破碎,露出了他的真身——黑发重瞳,羽衣星冠,一身道气,玉树凌风的少年郎。
禅灭轻笑一声,问道:“如何称呼?”
重瞳少年同样轻笑道:“混沌奇子——业无涯。”
禅灭哼哼连笑两声,讽刺道:“以浊蒙的混沌为父,你的品质可想而知。”
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