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只要想到那个前二十年都生活在众人仰望的目光中,一直是勋贵子弟中佼佼者,未加冠便得到了皇上赐字“应淳,”并被钦点入了东宫的少年英材天之骄子,就这么成了世人鄙弃的无家无族的野种,云浓不知道高傲的秦翰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如果就此一蹶不振,那他的一生就彻底的被人给毁了。
云浓将脸埋在芙蓉簟上,她发现自己分外怀念秦翰斜着眼睛一脸嫌弃的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如果可以,就当自己就是他眼里那个贪慕虚荣,嘴贱心黑的粗俗女人好了,只要他能像以前一样,依然生活在阳光下,生活在众人羡慕的眼光里。
只要一想到秦翰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独自承受突如其来的一切,云浓心里就钝钝的疼,她将身边的丝被轻轻抱在怀里,仿佛秦翰就在自己的身边,她愿意就这样抱着他,告诉他这些根本不算什么,还有她,在他身边。
从云园到无垢庵的路上,云浓一直警惕的盯着车帘,希望下一刻,就看到秦翰挑帘进来,可惜,到无垢庵山门前,云浓也没有等到秦翰的身影。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那天对秦翰的拒绝了,如果知道有这么一日,地会接受秦翰的表白,告诉他她会等着他,这样的话,现在的秦翰应该会想见自己一面吧?
“你来了?快进来坐,”正如云浓预料的一样,染尘师太有气无力的倚在竹榻上,整个人没有一点儿精神,“难为你还想着过来看我,”因为秦翰的事,染尘师太也没少听到风凉话,虽然人们并不敢当她的面说。
“臣女见过师太,许久没有过来给师太请安了,不过师太似乎身子不舒服?”云浓给染尘师太见完礼,才在她的身边坐下。
“唉,没什么,苦夏罢了,”染尘师太一指桌上的白瓷碗,“刚巧灵珀送来的酸梅汤,你用些,下下汗。”
“灵珀师太做的?”云浓端起瓷碗送到染尘师太面前,“师太也用一些吧,越是这个时候,师太才越要保重。”
“这个时候?”染尘师太永远似蒙了层雾的般的眸子闪过一抹厉色,“我竟不知道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师太,”云浓将不畏惧染尘师太的逼问,“秦世子的事臣女已经听说了,莫说师太这样从小将世子看到大的长辈,就算是臣女,也不免为世子担心。”
“你是个有良心的,可惜,世人不这么想啊,”想到京城的流言蜚语,染尘师太的更加的怒不可遏,“应淳那么好个孩子,就因为挡了他们的路,彭乐达就敢下黑手对付他,真当我是死的么?”
果然是彭乐达啊,云浓现在只恨当初整他整的轻了,“现在京城里各种流言甚嚣尘上,只怕跟彭乐达也脱不了关系吧?还有广宁郡王府,梁毅清似乎也跟秦世子关系不洽,”这个时候云浓宁愿被染尘师太怀疑,也得将自己的猜测提醒到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梁毅清跟秦翰的仇怨了,何况现在的彭乐达跟梁毅清都是靖王手下的狗,狼狈为奸是一定的。
“你说的是,应淳是太子心腹,长乐宫那些人怎么会放过他?”染尘师太倒没有注意到云浓的提醒有什么不妥,“那个贱人,早晚叫她知道死字怎么写!”
只要天佑帝不打算换太子,李贵妃就一准儿没有好下场,可这都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帮秦翰渡过难关,最起码,现在秦翰的身份就是一个问题,还有他的职务,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被撤了差使?太子会不会被这些流言影响而不再重用他?
在云浓看来,于男人来说,事业也是最好的疗伤剂,如果这个时候再没有前程,那她就要做好跟着秦翰浪迹天涯的准备了,只是这么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秦翰会甘心么?
“那秦世子以后有什么打算?朝廷可会因为这个取消了他的进士身份?还有东宫的差使,太子那边,”云浓问得小心翼翼,“我听父亲说皇上一直没有表态。”虽然知道天佑帝是亲爹,可皇上这种生物历来是最难捉摸的,云浓还真怕他万一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直接牺牲了秦翰。
“应淳的进士?那是他凭真本身考出来的,”听云浓问起这个,染尘师太一拍身边的竹几,“我就知道,那些所谓的高门世家,没几个出息的子弟,自然将应淳视为眼中钉了,我看谁敢动他的功名?!”
事涉自己的骨肉,染尘师太瞬间化身母狮,“我这就进宫见驾,给应淳讨个说法!”
“师太,”云浓发现跟一个愤怒的母亲实在不好沟通,一拉她的衣袖道,“您别怪臣女多事,现在秦世子的身份着实尴尬了些,就像这姓氏,臣女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的好?是人都要有个来历,也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光明正大的立于人世间,才能绝了那些借此生事之人的心思。”
虽然顾家也说了要收秦翰为义子,可是这仅仅是传言,而且染尘师太是不是真的想让秦翰姓顾?云浓心里觉得秦翰之所以不愿意出来面对大家,也跟这个有一定的关系,他要如何面对大家的质问呢?一个连自己姓名都不知道的人?
“有什么不知道怎么称呼的?我呸,不就是个隆平侯府么?什么好姓儿真以为别人想用呢,”染尘师太从鼻子里冷嗤道,“我们南平侯府到我这儿辈儿就绝嗣了,大不了我去请旨,叫秦翰入继我们南平侯府,